此时,季心的大兄季布站出来说:樊哙可斩也夫高帝将兵四十余万众,困于平城。今哙奈何以十万众横行匈奴中,面欺。且秦以事于胡,陈胜等起。今于疮痍未療,哙又面臾,欲动摇天下。
这个事情,在过去,一直是老季家的骄傲。
让人年年吹,天天吹,吹。
但,时移世易,风水轮流转。
当主战派成为主流,并且获得了马邑之战的大胜刺激后。
此事就成为了老季家的阿克琉斯之踵。
樊市人就将这个故事一的到处拆散了跟人传播,说什么中国之所以受辱匈奴凡五十年,如布等之过也还说什么布等怯懦,畏夷如虎,欺君罔上,罪在不赦。
而很多人都非常相信樊市人鼓吹的这些东西。
许多文人墨客,甚至已经在写文章责骂他那个死去的大兄了。
有些没节操的家伙,甚至翻出了他家的舅父丁公的故事,咬定他们家就有着主求名,以一己之私而害天下的传统。
更可怕的打击,来自于某个家伙的一篇文章。
那个家伙在文章里,翻出了他兄长旧年侍奉太宗时的一桩旧事当年,太宗时,御史大夫出缺,有人向太宗举荐了季布,然后太宗诏当时为河东郡守的季布回京,本意任命其为御史大夫,但谁知道,遇到了季布的政敌听说了消息,于是拼命塞黑材料,打小报告,使得季布几乎到嘴的御史大夫之职飞了。
本来这没有什么。
汉室至今近六十年,因为小报告和黑材料丢了升官机会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但问题却偏偏出在了当年季布不甘心,上书太宗皇帝说:臣无功窃,待罪河东,此必有人以臣欺陛下者;然今臣至,无所受事,罢去,此必有人有以毁臣者。夫今陛下以一人之誉而召臣,一人之毁去臣,臣恐天下有识闻者有以窥陛下也。
这个故事向来极为生僻,不去翻石渠阁的档案不可能有人知道。
但偏偏,却被人踢爆,还到处宣扬,作为季布欺世盗名的证据。
季布要不是欺世盗名,如他所自我标榜的那般视功名利禄如粪土,他为何要为了御史大夫之职位要挟太宗
坊间中,如今甚至有人在说:幸亏太宗皇帝明见万里,知布之伪,不然天下苍生何辜
于是,他的大兄,顿时就被人从道德、人品、为人甚至官声方面,被人全盘否定。
可怜自己那位兄长,生前天下闻名,有着季布一诺,千金不易的名声的大英雄,死后不过数年,尸骨未寒,却遭此诋毁
这让季心心里有着无边的愤怒。
但他很清楚,这个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不止有一个樊市人在这里面上跳下蹿,煽风火,幕后必然隐藏着更大的人物。
那位奉车都尉剧孟,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毕竟,季心自己换位思考的话,假如他是剧孟,也肯定不会乐意看到一个与自己名声地位相同的游侠巨头来抢饭吃。
尤其是这个竞争对手,还是关中本地地头蛇,他的出生与地位,都优于自己时。
下黑脚使绊子,这都不是事
甚至,这些手段,其实已经很君子了至少他们宣扬的基本都是事实,只是稍稍偷换了下概念而已。
要是换个没节操的家伙,在这些材料上,脑补出个季布是项羽死忠甚至匈奴奸细,也不是不可能。
话虽如此,季心心里面,对那位剧孟的感观却已经变得无限差。
依他过去的脾气,肯定要报复回来
但
季心叹了口气。
他现在的处境,不仅仅是过去的人脉全部都化作一场空。
便是过去的保护伞们,也都纷纷失事。
一直与他交好,相交莫逆,甚至称兄道弟的袁盎,被今上发配江都,虽然级别没降,甚至还升官了。
但,从九卿变成诸侯王丞相,这本身就是一种惩戒。
就如先帝放张季于淮南一般。
而曾经风光无限的另一个保护伞,窦氏外戚家族的魏其候窦婴,也因为灌夫之事被牵连,先是被冷落,连军队的事情都不许过问堂堂大将军成了泥塑的雕像。
月前,更是惨遭流放,被发配去了清河郡做郡守。
至于直不疑
此人与自己关系虽好,但谁都清楚,直不疑就是当今天子推出来的门脸和招牌。
而且,直不疑素来爱惜羽毛,把名声看得比命还重要。
他不可能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帮助他,所以,季心也很识趣的没有去打扰对方,只是让下人送了张拜帖过去,表示:兄弟我回来了,但哥哥忙哥哥的就好了。
“幸好,吾还有能翻盘的底牌”季心叹息着,张开双手,几只鸽子咕咕咕的叫着,从马车车道:“陛下有诏,请季公将这几只鸽子一同带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