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鲁营到清水城有三条路走:一条是大路,可以走牛车、架子车,向西走上清枣公路,路远,叫的是24里,走个大直角,但路平,过河有公路桥;一条是弓背路,叫的是20里,河上有独木桥,路可骑自行车,常清波上学时基本走这条路;还有一条近道,直路,只有16里,但需要脱脚淌水,路也是只供一人行走的羊肠小道,还要翻大岗上下坡,走黑龙潭,不小心有摔跤的危险。常清波为尽快到达目的地,决定走近道直路。
清水城只有一条从西河头上来的老街道,那狭窄弯曲和磨光了的石板路,还在说明着昔日的拥挤和繁荣。五八年跃进时,县委书记毕竟争曾规划了一幅清水城远景蓝图:把信宛公路改道到城墙南200米的地方,在清水河上建起一座钢筋水泥公路大桥,把西大岗规划为工业区,把城内的工厂都搬到那里去。
大y进把宽大的黄土公路修起来了,三孔水泥石头公路桥也建好了,但西大岗的工业区没有出现。现在,信宛公路旁,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汽车站,所有的机关、商店、企业、学校,都还挤在城墙围着的圈子里冲不出来;尽管那城墙早已是千疮百孔,断壁残垣了。
常清波来到清水城,按照常清建说的大致位置,一个单位一个单位地挨齐找;结果,没找到尤国华,却在五金厂的院子里,见到了正聚精会神地画《m主席去安源》的尤戈夫妇。站在高大的影壁下,眼望着画面上身穿蓝布长衫,手握红色纸伞,在乌云翻滚的雨后,充满坚毅信念,直视前方走着的青年毛形象,常清波不由暗自惊叹:“画的真好!”
尤戈画着画,心里还在思考着中国的经济运行。早在北京大学时,尤戈和他的同学们就发现苏联经济问题的严重性;在57年反右时,他更提出过,认为党内最大的官僚主义,就是违背经济规律的盲目计划。在他看来,计划必须建立在市场基础上,否则,计划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截然分开的把市场视为资本主义,把计划视为社会主义的是错误的。
被化为y派后,全国性58年的蛮干,到连续三你自然灾害的饥荒,全是违背经济规律人为的恶果。直到文化革命,也没有从教训中清醒,还以为是意识形态问题,不是生产关系问题。睁眼看去,到处都是惊人的社会浪费,更可怕的是人力和资源的浪费,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由于批判“利润挂帅”,企业生产不计成本,不讲核算,不讲代价,收不抵支;连老农民都知道“分开家,各自扒”的常识,我们的党却不知,硬要把人捏在一块儿四靠,等政府,为什么不发挥每一个人的积极性创造价值呢?劳动没有尺度衡量,一切都是主观想像,不是建立在科学基础上,这怎么得了,政府真的万能吗?
他花费十八年的工夫研究,一心想学康有为的公车上书,认为只要主席看到他的学术研究,凭着毛超乎常人的大脑,一定会在中国走出一条不同于苏联。也不同于美英的中国式的社会主义道路来。其实他并不知道,毛并不是不注重经济,也不是不懂经济,之所以仍以阶级斗争为纲,是因为美苏争霸的国际局势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