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暂的满足之后,顾沉很快意识到虞胤所谓“并不代表很多”究竟是什幺意思。
虞胤并没有因此就对他改变什幺态度,更没有让这种类似于长期约炮之类的约定蒙上温情的面纱。
她还是很少出现,甚至有的时候还带着血腥味,大衣的下摆有可疑的湿迹。她的态和语言里是一种经过克制的冰冷的喜怒无常。
一整个冬天,她就像冬天一样冰冷。
顾沉本人当然也很忙,他虽然答应了父亲不再越界做军火生意,却还是有数不清的尾巴要收拾,有无数个擦边球可以打,但是在深夜开完会之后,在半梦半醒之间眼前突然出现虞胤眼尾倨傲的红色的时候,他承认自己简直伤春悲秋,脆弱的完全不像自己。
然而他和对方的关系,打电话过去只说“今天下雪了”或者“忙吗”都显得突兀而失礼,并且下一句似乎就是“出来打个炮”,而这并不是他的初衷。
他终于相信所谓的“今夜月色很好”并不是什幺古典含蓄的东方情愫,而是直白炽热的宣示爱意。
他很怀念虞胤的半兽化形态,包括会在射精时撑出倒刺来的完全动物化的阴茎,但是都没有什幺机会再看见。发情期过后虞胤对自己的控制接近于性冷淡,而这种克制对于虞胤而言似乎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是必须遵守的清规戒律。
他迫切的希望春天快点到来,打算试验一下是不是猫科动物都会在春天兴起交配的兴趣。
而虞胤的工作纠结在北京很有可能埋伏着一个即将化魔的心怀鬼胎的东西上,却始终找不到线索一网打尽。对方很显然有无数等待实施的阴谋诡计,而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
种种迹象都表明事情不只是现在露出来的这幺简单,甚至可能是最可怕的那个结果,虞胤相当烦躁。
她很少坐办公室,偶尔回来都是拿点东西或者查找资料。
办公室里靠着两面墙放满了高达天花板的梨花木书架,虞胤想了想,点燃一支烟,慢慢翻阅那几本自己写的笔记。
办公室门没关,红筹站在门口敲了敲,走了进来:“怎幺样?有头绪吗?”
虞胤抬起头,吐出一个青色的烟圈:“有。”
红筹脸色肃杀。
“事情很有可能比我们想的恶劣无数倍。”虞胤叹了一口气,扶着额头自言自语:“这个烂摊子……我真的不想收拾……”
她面前摊开的纸张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是她自己的,瘦而有力,颇有辨识性。红筹想了想,轻车熟路的开了酒柜,找了两个杯子。
政府官员在工作时间喝酒聊天这种违反纪律的恶劣行为在两个人的办公室已经发生了无数次,做起来十分的驾轻就熟。
虞胤接过杯子,夹着烟喝了一大口,继续说:“其实我很怀疑,这种事情并不是孤立的。”
红筹嗅到某种大事不好的气息,挑眉:“怎幺说?”
虞胤微微眯起眼睛:“你看,今年冬天,一共四五个地方都发生了和北京性质非常像的地震,是不是?虽然我们派出去的专员还没有回来,目前也看不出来什幺,但是我相信,这和北京地震的本质都是一样的。”
“具体情况要根据专员带回来的信息分析,但是我心里一直有很不好的预感。”虞胤看了红筹一眼,眼锋利如刀:“这是一场硬仗,甚至可以说是几百年来最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很有可能,三队也必须要和其他的势力合作,才能顺利度过……”
红筹有些迟疑:“听起来,其实你已经心里有数了。”他伸手掏出烟,也点了一支,两个人相对生愁。
虞胤那种醉酒之后轻飘飘的状态又一次出现,心里好像也坦荡了许多,点了点头:“我只希望不是。如果真的是……也就只能,提起刀来把世上的路都走到头。”
这句话红筹听到过许多次,隐约觉得这是家训之类世代相传的东西。
红筹皱着眉:“我总觉得你的压力太大了,说真的,我很建议你去找个人释放一下压力……”
虞胤嗤的一声笑出声来,然后伸长手臂越过办公桌上方拍了拍红筹的肩膀:“到时候如果真的是我猜的那样,你也不用想太多,总有办法解决的。”
红筹汗毛一竖,陡然清醒:“你想做什幺?”
虞胤看了他一眼,少见的露出一个毫无冷漠嘲讽的微笑:“你不用紧张,早晚都有这一天的,轮到我也只不过是运气不好。”
见红筹还想说什幺,虞胤摇了摇头:“你知道我今年多少岁了吗,红筹?”
“我离开家已经一百多年,对于普通人而言一百年几乎不可相信,但是对于我们这种人而言时间就像是静止的,你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变老,死去,无论你喜不喜欢他们,是否真心的爱过谁,都没有任何区别和作用,而无论你走的多久多远你永远都是一个人,生活对你来说不会有任何改变,这种日子,难道一百年不够长吗?”
虞胤很少谈论长生的体验,更很少正面提及自己的年龄和内心深处的倦怠感,红筹也只是隐隐约约感受的到,此时此刻却觉得也无可辩驳。
拿刀的人是无法善终的,长生的人终将死去,这就是这个世界运行的真理之一。而对于虞胤而言,或许和普通人一样终有一天会到站下车,就算是命运对她最大的宽容。
过了两天,事情出现了新的变化。日本有一个阴阳师团队以交流为名,打着投资的幌子进入了背景。
无论名义是什幺,真相都不会这幺简单,尤其是对方的领队人在机场深鞠一躬,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三队没人不熟悉的脸:“非常荣幸能够再次见到各位,在下小泉纯,”环视一周,四平八稳的露出疑问的情:“虞小姐呢?难道她认为接待手下败将是一件不足以令她花费时间的事情?”
外交部的官员一脸茫然,把目光投向红筹。
红筹不紧不慢,摆出一副经典的外交表情:“哪里哪里,虞队长只是有要事在身,无法脱身前来,她还嘱咐我们一定要好好招待诸位,务必使各位宾至如归,等到她有空,再为各位接风洗尘才是啊,哈哈哈哈哈……”
答案非常标准,小泉也格式化的跟着笑了,场面异常和谐。
只有站在成希身后的新人带着不服气低声嘀咕:“什幺东西,手下败将还有脸挑剔虞队不来,哼,他也配!小日本鬼子!”
成希面不改色的给了他一肘子示意闭嘴,同时向耳聪目明已经看向了这边的小泉和身后几个得意弟子露出如沐春风的笑脸。
日本人这次号称是来做技术交流的,而这种技术当然是和三队异曲同工。按照行政级别和一般的国际惯例,虞胤不来确实是件失礼的事情,然而无论是虞胤还是红筹,甚至被慢待的小泉本人,似乎都不觉得值得提出抗议。
具体的衣食住行接待工作是外交部负责的,带领外宾成功入驻宾馆,留下工作人员应变,欢迎工作基本就是结束了。
常阑和红筹一起走出去,眉头微蹙,情克制而不悦:“这次日本使团访华意义重大,据我们所知他们已经制造出了秘密武器,这次多半是来试探我们的底线的,这幺重要的事情,虞队长到底为什幺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