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茹本以为日子会平静无波的过下去。怎料,一纸诏令把张府乃至整个大明闹得像炸开了的油锅。
时值洪武五年五月十七日,明太祖颁布诏令曰:庶民之家不得蓄奴,诏令颁布之日起即放奴为良,违者依律论罪。
明初的这段历史,赵茹有模糊的印象,朱元璋这是为了削减大明奴婢的庞大数量,新良民的社会身份和经济地位改变后可促进人口的增殖,以恢复因元末战乱锐减的人口。
张府并非官宦之家,当受该诏令约束。只是偌大的张府,奴婢不少,不知家主会作何应对。
长远看,此乃利国利民之举,但眼下这一大批无家可归的新良民该作何安置,诏令中言之不详。一时间,不少奴婢愁容满面,彷徨不安。
诏令下达当日,直至天黑,家主才通知众奴们亥时前离府,除了自己的衣物细软,其它不准外带。
包袱赵茹早已收妥,无非是些衣鞋薄被及几两碎银。她和银杏各挎各自包袱往大门匆匆而去。路上碰上了也挎着包袱的四姨娘、五姨娘。对于她俩也须出府,赵茹多少有些讶异,毕竟她俩可是庞妾啊,即便她俩和她一样也是奴籍。
张府大门没开,只开了旁边的小偏门,两个护院打着灯笼在检查众奴包袱。
赵茹她们来的尚算早,前面仅有几人,当中一个颇为壮实的丫鬟在低头哭泣,想来她也是无家可归。
两个护院没刻意刁难赵茹她们,打开她们的包袱看了看就放行了,放行前给她们分别递上了她们的卖身契。
出了张府,她们没敢走远,站在张府大门前等着余半仙来接。她们旁边蹲着刚才那可怜兮兮的哭丫头,她还在哭,边哭边一把一把的抹泪。银杏认得她是大厨房当差的春草。
等了不到一刻钟,一位书生打扮的高个男子向她们走了过来。
“可是赵茹姑娘?鄙人余忆凡,受友人所托,过来接赵姑娘。”说着递上一纸条,上面正是刘健所书的一个又大又丑的“健”字。
男子讲话文绉绉的,长得也挺斯文,高挺的鼻梁左侧长着颗米粒大的黑痣,应是余半仙无疑。
赵如应了声是,告了声“劳烦”便跟着他走。只是走了几步又回头把那哭的丫头一并带上,看她实在可怜,她于心不忍。
她们跟着余忆凡那桔h的灯笼,慢慢的走了一刻钟,就到了余家。
三人也不梳洗,和衣挤在客房的一张床上歇下了。
次日清晨,余忆凡又带着她们三人去县衙销奴籍。等候的人很多,队伍排得老长,幸好她们不用等,直接就办。
直至这时,她们才知道余忆凡这“棍”居然是秀才,还是两年前刚考取的。因着他这身份的便利,银杏和春草都顺利的把户籍落到了赵茹家,解决了一大难题。
事毕回到余家,赵茹三人才正式见过余秀才的双亲,俩老年纪不大,约五十出头,身t也算y朗。余母对壮实的春草似乎青睐有加,盯着她的大gup看了好几眼。
她们刚在余家吃过早饭,刘健就回来了。他匆匆和余秀才、余父、余母打了个招呼就拉着赵茹往外走,往他家奔去。他的这一举动,银杏还好,她猜刘健估计就是赵茹那相好。春草不明就里,自己低头瞎琢磨。
“这就是你家?”赵茹看眼前这座“危楼”问。
刘健之前说过他家就在余家隔壁,余家右侧是一座很不错的青砖黑瓦宅子。可惜,刘家在余家左侧,是一座泥砖房,它破败得在整条合水街怕都算是“独一份”了罢!
“这屋子甚好,够大!”他边打开残破的大门往里走边道,完全没有“家丑”的自觉。
进到里面,发现的确是挺大,又宽又深,足足有四进。
泥砖房有四进,眼及之处全是土,这从某个层面上讲也算是“土豪”了。
她跟着他,走到腿酸才走到第四进的院子,透过右侧的矮墙向外望去,发现是空旷的。
“噫!这不应该是余家吗?”她有点不明白。
“忆凡家及罗江家均是两进宅子,俩家后是一水塘。”说着,他托住她的t0ngbu把她高高举起,让她往墙外看。
果然,如他所说,旁边是一个大大的水塘,水质浑浊。
“很深么?余秀才和罗江怎不填平它建房子?”这么大的地方填毕,每家可再多建两进,且不论第四进的后门还可做成铺面出租。
“为甚?因它是我的!这大屋及水塘是我太爷爷留下的,现都在我名下,我哪有闲功夫管这……”
“没功夫管?这样好的地段,周围商铺林立,建起来可是好几间铺面哪!往后打断腿躺床上都不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