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2月21日
第三十二章·上辈子欠你的
杨廷松走进厢房时,李萍正往提篮里拾鸡蛋。更多小说 ltxsba.me
「这前儿还能搁两天。」
她说这话的意思指的是鸡蛋,又说幸好没进伏,不然,上午买的下午就得臭。
「你看够不够?」
提篮已装得满满腾腾,杨廷松又看了看床铺上摆着的东西——大名府的小磨香油。
「别的呢,不拿点吗?」
茶叶就甭说了,堆在一处得有个一米见方,码高楼似的,剩下的就都是些滋补品,麦乳精呀,高乐高啊。
李萍点点头:「提熘两瓶香油吧。」
说着,走出套间去找网兜。
俩狗子在地上转悠来转悠去,肚子吃得熘肥,都快走不动了。
「去去去,吃饱了蹲膘。」
要不是孙子张罗,她才懒得养呢,「拌脚丫子玩。」
拾掇起东西,李萍说早去早回,不误看天气预报。
「门口等她们娘俩吧。」
跟杨廷松一前一后走出来,像是想起老伴儿之前问的,临锁门时嘀咕了一句:「也没听说。」
「那,那你说,」
杨廷松欲言又止,「我这当公公的也没法张嘴去问啊。」
「哎呀,你也是,操不够的心。」
李萍拱了拱他,「当老大他们还三岁孩子?」
「还说我呢,你就少操心了?」
杨廷松呵呵直笑,「还不是一样。」
刚把提篮立在门墙上,灵秀骑着车子就进了胡同。
「回来的正好,也甭锁门了。」
冲老伴儿一笑,李萍迎着二儿媳妇就走了过去,「香儿这脚丫子没事吧!」
看到小妹脸蛋没再绷着,老两口也跟着松了口气,李萍又说:「赶紧吃饭吧,面条都糟了。」
上前去抢自行车,又唠叨孙子,「咋能瞒着你妈呢,啊,不知道她着急吗?」
「气都气饱了。」
「哎呀,香儿不也跟你说好话了吗,行啦,赶紧进屋吃饭去吧。」
冲公婆摇了摇头,灵秀道:「回来前儿吃了个桃。」
回身冲儿子又唬起脸来,「再四处瞎跑我给你腿打折了!」
仍旧没鼻子没脸,说完,径自进了自己院子。
「你妈又干啥去了?」
看着二儿媳妇背影,李萍回身问杨书香。
「可能是给我拿书包去了。」
书香单脚支着地,想了下,问道:「这事儿是您说的还是我爷说的?」
「甭管谁说的,能不告诉她吗?」
儿大不由爷,老两口直说直叹气,「你也真是,没瞧就没瞧,干嘛说瞎话呢,她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谁知道会褶子,我又不是成心的。」
看到后院门边上摆着的提篮子,书香把话一转:「干啥介这是?」
「不上你琴娘家吗。」
「去啥去,我赵大死不了。」
「哎,你这话跟谁学的?怎越来越不像话了?!」
「事实就是!」
书香转悠起屁股把自行车调了个头。
「谁没事撞鬼玩?我怎赶不上呢?」
「呸呸呸,净胡说。」
李萍打了孙子一巴掌,看他在那晃来晃去,赶忙扶了过去,「都这样儿了还鼓秋,就别鼓秋了。」
「又不是两条腿都不能动,」
越说越烦,书香把脖子一颈,干脆哼唧起来:「行啦,您跟我爷赶紧去吧。」
「那上学怎么办?」
二老面面相觑,「还有法蹬车吗?」
遽然间,书香就喊了起来:「我没瘸?!」
声音回荡,估摸胡同外面都听见这震天吼了。
「跟谁说话呢你?!」
灵秀背着吉他,几步就打院里走了出来,她眼珠立起来,指着儿子的鼻子:「耍混蛋是吗?!」
书香脑袋一耷拉:「没耍。」
和之前那一吼比起来,棉了很多。
「行啦行啦,他不伤着脚了。」
李萍和杨廷松赶忙横了过去,挡在灵秀身前,连哄带劝,「娘俩怎都说急就急呢,行啦小妹。」
杨廷松岔开话题,忙道:「这些日子晌午就甭回家吃了,晚上也别跑饬了,实在不行就歇几天,脚可别落下毛病。」
李萍也说:「到时给李学强念叨一声。」
「知道了。」
吉他仍在肩上背着,灵秀只把书包塞给儿子,锁好门,跟公婆念叨一声:「我去东院了。」
撂下话,人往车上一跨,自行车缓缓挪动起来,「都欠你的?!」
老两口赶忙扬起手来「别说他了。」
灵秀哼了一声:「知道啦。」
「记得给香儿熬点骨头汤喝,」
李萍招手喊的时候,灵秀已经骑到胡同口了,李萍又转向杨廷松,「明儿个几了?」
「十四,正好是集,」
拾起提篮子和网兜,杨廷松拍了拍老伴儿的胳膊,「心里都想着呢。
」
「看看有没有乌鸡猪蹄子什么的,捡鲜灵的多买点。」
说完,李萍又叹了口气,「香儿是大了。」
杨廷松笑道:「再大不也是咱孙子吗。」
李萍也笑了起来:「咱两口子就是贱骨肉。」
「不是贱骨肉是什么?」
杨廷松轻笑起来,「这还爱的没法呢。」
打炊烟歇了之后,街里仍旧还处于安静之中,偶有两个熘达出来的,要么是去厂子打夜班,要么就是去打麻将,至于说骑自行车的,后车座上装了个气轱辘,不用说,多半是去河边下网,准备捞点鱼吃。
低空下倒是有不少蜻蜓围绕着树木,房前房后飞来飞去,炫舞起它们绿色的头,薄如蝉翼的翅。
更高处还可见到一些黑不熘秋的元貔虎(蝙蝠)和麻雀,漫无目的,活跃在一片金黄色的青天之下,共同编织着属于沟头堡的乡间向晚图,宁静,恬淡,却又生动多姿,在驳杂中透出一股股热情。
「吉他给我背吧。」
灵秀没理会身后的声音,随着车轱辘的转动,她叹了口气,「教给你的都忘了?」
书香咧咧嘴,挺不是滋味:「没忘。」
「没忘还这样儿跟你爷你奶说话?」
妈这边刚说完,书香又听到了陈秀娟的声音,继而人也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娘俩这是干啥介?」
灵秀没停车,只是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斜插花往东一拐,朝胡同里扎了下去。
「以后少给我瞎跑饬。」
她声音仍旧不大,或许是第一次在家门外头数落儿子,也可能是天生怕热的缘故,脸蛋红嗖嗖的,「听见了吗?」
「知道啦。」
见母亲说话有所缓和,书香把吉他往边上一巴拉,脑袋就靠了过去,「这些天你都干啥……」
不等话落下,灵秀就打断了他,「挺大人老腻乎我干啥?热不热?!再不老实我可揍你!」
毕竟好几天没见着妈了,书香就扬起眉毛:「妈你怎了,我招你惹你了?」
尽管之前被怼得不善,也不知道母亲因何气不顺,很快他就又笑了起来,「也不是成心的嘛,以后我老老实实的不就得了。」
到家之后,云丽这心一直在悬着,听见动静时,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踩着高跟鞋哒哒地地就跑了出去。
「没事吗,没事吗?」
看到灵秀母子后她连声询问,除了紧张,脸上还露出一片忧虑之色。
「没事儿。」
情理中,娘俩不约而同说到了一起,这时候书香一片腿,人就从后座上下来了,「滚筋了。」
说得很淡,表现得也很淡,似乎又回到了之前那种无所谓且不当回事的状态。
这会儿,云丽已经架起书香胳膊:「滚筋了?」
急切间,又转向灵秀,「骨头没伤着?」
「没。」
灵秀吐了口长气,随之瞪了儿子一眼,「就不可人疼。」
不知这娘俩唱的是哪出戏,但云丽心里这块石头算是落地了。
「幸亏是没事,可不许再瞒着了。」
她叮嘱着书香,见他呲牙一笑,她长出大气的同时朝他翻了个白眼,「把你妈都急坏了,这要是……」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忙又招呼起灵秀,「你哥去了省里,小伟不也没在家吗,今儿就别走了。」
扶着书香走进堂屋。
灵秀正有此意,就把车子推进了院里。
「正没地方去呢。」
回身把大门插上,跟在后面进了屋,「我哥去几天了?」
「今儿刚去的。」
把书香扶到里屋,云丽又把小八仙桌搬到了炕上。
「以前只是围绕商企转悠,现在,大事小事全得操持,还得开会,学习精神,两头跑。」
返身走向堂屋,把冰箱打开,「热的呼啦也吃不下什么东西,你肯定也没吃呢,正好陪你再喝口。」
「说了半天,还得说姐心疼我。」
说话间,灵秀走进了里屋,此刻书香正倚在炕头听说话呢,这时,他把目光瞥了过去,秀琴只扫了一眼就径自来到了柜子前,把吉放到了上面,「咋还把桌搬屋里来了?」
「炕上喝多自在,完事一歪歪,直接睡觉。」
「这是准备着往后半夜招呼了,到时边喝边看世界杯。」
灵秀打着趣,跟在云丽身后来到堂屋,见她还在往外拿东西,就笑着拦阻起来,「够了够了,吃不了。」
「吃不了再搁回去,不能不够啊。」
云丽把能拿的都往外拿,塞到灵秀手里,自己也抱了一堆,又就着世界杯的话题说了起来。
「咱们这要是能举办一次世界杯该多好啊,到时,啊,在家门口一买票,直接现场去看了呗。」
「老美也够搞笑的,真要引领全球。」
「对了对了,得把电视打开,看看回放解说。」
连带着啤酒,八仙桌都快堆满了。
「三儿也跟着来点凉的吧。」
「还撺掇他,抽烟喝酒玩……都快被他占齐了。」
灵秀说的很快,动作
也利索,下一秒就把啤酒起开了,还点了根烟,「你说自由民主都哪来的?凡事不都得有个尝试吗。」
「脱鞋上炕。」
云丽边说边推起灵秀的身子,身子一转,把电视打开了,落地扇也给打开了,而后她把高跟鞋一脱,人就跪着爬到了炕里,还招呼起书香,「别干坐着,过来陪陪来。」
「也不能喝酒,又瘸了,别找不痛快了。」
说话时,书香挪着屁股凑到了桌子前,还不时拿眼扫向灵秀,「还不如看球呢。」
「阴阳怪气,酒少喝了?烟少抽了?」
灵秀啐了儿子一口,「臭不要脸!」
云丽抬手照着书香后脑勺划拉过去:「你妈说谁呢,啊?」
「剃光了你再摸我脑袋。」
「咋了?偏就这前儿摸,还必须当着你妈的面摸呢。」
说笑的同时,云丽抄起了桌上的啤酒瓶子,目光也一直都停在书香脸上,「说梦话前儿都叫着妈,也怪了你说。」
「就你话多。」
灵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书香两眼一亮,眼神扫向灵秀时,她却又绷起脸来,「甭看我,再疼,自己一边忍着介。」
「舍得吗?这心还不得疼死呀。」
看向灵秀,云丽举着酒瓶磕了过去,「眼圈怎都黑了,没睡好觉?」
五频道正播着新闻联播,自然而然,邢志斌和罗京这两个家喻户晓的播音员便跳了出来。
「大力贯彻执行改革机制。」
做着相关报道——关于建立市场经济体质若干问题的决定,由此画面一转,厂办企业也出现在画面里。
「转换经营机制,加快财税改革,初步确立新型宏观调控体系的基本框架。」
「改革春风,宏观调控是计划经济迈向市场经济的重要手段。」
老两口到屋时,秀琴正跪在炕上给伯起擦身子。
「我道是谁,大爷大娘来了,」
见他二人还提熘着东西,放下手巾忙道:「过来就过来,咋还提熘东西。」
「也没拿什么东西,就过来看看伯起怎么样了。」
杨廷松把提篮和香油放到柜子上,和李萍站在炕前一起看向赵伯起。
「伯起,伯起?」
秀琴搂着赵伯起的脖子。
「看谁来了?」
她一边跟自己男人说,一边指着杨廷松夫妇,赵伯起形如枯藁两眼无神,不过嘴倒是动了动,她就朝老两口笑了起来,「知道是大爷和大娘过来了。」
放倒男人,给他身上盖了个被单,从炕上爬下来。
「我给你们倒杯水去。」
「哎呀,就别折腾了。」
二老不约而同道,碰撞的眼神里也均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短短几天没见,伯起消瘦成这样儿,不活遭罪吗。」
话憋在心里,也不忍再看,又连连摇起头来,「看这桌子上摆得不是汤药,没去开几服中药试试?」
「仙姑给拿的茶叶,喝两天倒是见缓。」
待秀琴把水端到二人面前时,老两口环顾着屋子里已看了会儿。
「又高又大,够气派。」
「最先归置的就是这东屋,玻璃按上之后炕也烧出来了,伯起就嚷嚷着要回来。」
秀琴搓着两只手,「都弄利索心就踏实了。」
「也是,你说说,下面三个兄弟都给打理完了,自己这房却最后一个盖。」
杨廷松把水放到桌上,用指头轻轻蹭了蹭墙壁,还有些软,而脚底下镶嵌的三十公分见方的地砖明显也有些返潮,「多通通风,秋后也就彻底干爽了。」
「窗户白天都敞开。」
秀琴点头称是。
「傍晚才关的。」
吃完饭就开始忙,她身上穿的背心都湿了,贴在肉上,本身奶子就大,两个肉球随着走动在胸口颠来晃去的,不过老两口面前她倒也没怎么在意,「这一身汗,一天得洗八个澡。」
「得折腾你一阵子,」
李萍也把水杯放到了柜子上,又笑着对秀琴说:「就不搅合你了,赶紧给勃起擦吧,你这也得洗澡。」
「跟我大再多坐会儿,我这也没事。」
秀琴从炕头把当初伯起抽的烟拿了出来,给李萍塞一支,又给杨廷松递了一支,「伯起有事之后,木匠师傅就一天一跑了,西屋那边的门已经安上了,还差两头的窗户,也快。」
说着话,她也抽出一支烟来。
「有什么困难就言声。」
杨廷松先给自己和老伴儿的烟点着了,见秀琴翻腾炕褥子,忙把火递给了她,「都不是外人。」
「坐呀大,别站着。」
秀琴颤起奶子从杨廷松手里接过打火机,「买檩条买毛石,大哥大嫂子就没少帮衬了,杨老师跟秀儿这边也没少照顾。」
点燃之后,把火又交到杨廷松的手里。
「才几天没见啊,」
杨廷松打量着秀琴,又征求似的看向老伴儿,「是不是,都瘦一圈了。」
李萍点头时,秀琴笑道:「也就你跟我大娘说我瘦,」
她掐起自己的腰,「还瘦,这喝凉水都长
肉。」
这么一晃,胸口的奶子扑棱棱地又抖了起来,颤颤巍巍,就跟挂着俩皮球似的。
一口烟下去,杨廷松眼里正看到秀琴胸前晃耸的奶子,他心里一颤,被吸引着自然也就看到了她背心上凸起的奶头。
换做平时,谁也不能这么看,毕竟是长辈,又是男人,然而这时他竟打心里生出一股欲念,想撩开秀琴背心吃上两口,尝尝奶子到底什么味儿,就为这个他都觉得有些荒唐了。
「盖房子本身就操神费力,伯起又摊上这么个事儿,让你提熘着心,」
轻叹着,他走到桌前拾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嗓子眼倒是不干了,心却砰砰乱跳起来,于是,自觉不自觉间,眼神就朝着秀琴胸口多瞟上两瞟,越看越馋,越馋就越想看,到最后,小腹热烘烘的,连接起胯根都蠢蠢欲动起来。
说好七点半之前回来,结果可好,七点半都过了。
「瞅瞅,还说要看天气预报呢,」
李萍笑着一拍巴掌,示意老伴儿把篮子里的鸡蛋捻搂出来,「回头你自己再归置吧,我们也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