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击之声越来越急,听到「啊」
地一声,灵秀在拱起屁股时也「啊」
了一声,翻身之际,她看到儿子坐了起来,脑袋耷拉着,双手也挡在了卡巴裆里。
灵秀蹭蹭腿,错愕间也坐起身子,她用手搓着自己的眼,还用手摸了摸大腿内侧,不可避免,她摸到了腿当间儿的湿滑。
上次还戴套了呢,内一刻,脑子里竟迷迷煳煳蹦出这么一个念头……除主席台前有点亮光,整个会场黑压压一片,彷佛专门为了契合某个严肃而又庄重的主题。
外面的天色和屋里别无二致,好在还有个净呢,可屋内乱哄哄的,本来不热,甚至还有凉,这下也都跟着一起变得潮闷起来。
空气里散发一股股陈腐的味道,如话题,如声音,空洞且又透着股无形的压抑。
参与者都是学生,有大梦庄中学的,也有外校的,台上民警在大声讲着,台下的观众和听众交头接耳在小声讲着,至于说的都是什么书香迷迷煳煳,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十点左右已经开始有人熘号了,焕章看杨哥闷头不语,拢起手来凑到他耳根底下。
「咱也逛逛去吧。」
开始时还当笑话听了几个故事,后来也是昏昏欲睡,「连抽根烟。」
逛逛就逛逛,抽根就抽根,与其浪费工夫还不如出去走走呢,不过具体怎么熘出来的书香真不知道。
他把车推出院,顺政府路和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东骑了下去,没一会儿可就到了体委院外。
这当口,偌大的操场上竟有一群人在奔跑追逐,至于说这帮人是体校的还是师大的,亦或者是机场道或者是农场的,说不清。
换往常,书香早就一马当先冲过去了,可今儿个竟缩了猛子。
「问问他们,」
不知是谁先张嘴的,书香就尾随着众人跟了过去,「嗨,哥们,我们是梦中的,联系一场?」
可能因为都是年轻人吧,对方答应得很痛快,随后把日子定好,又说,「如果不下雨,如果雨不大。」
「在哪?还在这儿踢?」
「你们定。」
「杨哥,咱在哪踢?」
在众人的目光齐齐汇聚过来时,书香「啊」
地一声,如梦初醒:「啥?」
他
仰起脸,环向众人,有些不好意思,随后在听他们又说一遍之下,才说:「随便,哪都行。」
也没管淅沥沥滴答下来的雨丝,从口袋里把烟拿了出来……炕上呆坐了会儿,书香也把烟拿了过来。
不是因为想抽才去拿烟,因为妈内边一直都没说话,他也没好意思说,不知该说什么就点了一根烟给她递了过去,也给自己点了一根。
裤衩湿漉漉的,亦如屋内的潮闷,身上也披挂着一股黏煳,两口烟下去,晕晕乎乎,感觉就跟进伏也差不多,汗挥之不去,很快就又从身上淌了下来。
外面一片昏暗,或许更应该说屋内一片昏暗,静谧中,吧嗒吧嗒地,都能听到房檐滴落下来的水声,不断敲打着心坎,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倏地来那么一下,多令人猝不及防啊。
小径通幽,西场上一片狼藉,更留下了书香的脚印。
凉水浇下来时,他打了个冷战,脑袋低下去,缩缩唧唧地看向自己缩短了的鸟儿。
他心里发空,他问自己,什么时候跟妈挤到一被窝的?尽管五一之后也跟妈挤过一被窝,但彼时此时,能一样吗?他不敢往深层次再想下去——即便也乱伦过,但只要稍稍往这方面一琢磨,满脑子就都是罪恶感,而且更害怕某些情节会像书里描绘的那样,朝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下去,应在自己身上,虽然他不信邪。
透着洗衣服味道的裤衩搭在石棉瓦上,那是妈给书香找出来的,当时妈面无表情,只说脱下来,他就脱下来,然后落荒而逃。
水哗哗地往下浇,书香冲了会儿,感觉也没那么凉了,就探着脑袋往外瞧了瞧。
置身其中,这墨绿色的世界从上到下看起来更像是一副山水画,古朴苍劲中透着一股盎然,连爬山虎架子下的躺椅似乎都不甘寂寞摇晃起来,却唯独只有他,心绪不宁。
书香不知道,其实灵秀当时的心里也在颠簸,即便就算是过了一上午,也没缓过神来。
儿子走后,她也去西场冲了个澡。
当胰子水涂抹在阴毛上时,她岔开双腿看了看自己光熘熘的屄。
不把我儿子都毁了吗?反复揉搓着阴阜,本应在清洗完事起身离去,她竟鬼使神差把手探到肉缝上摸了摸。
屄里滑熘熘的,尽管她不愿面对,但这生理上的反应她没法回避,思及到娘俩在这三间屋子里发生的事儿,她又羞愧地蹲下了身子。
才多大呀他,咋就,咋就,这臭缺德的……玩街霸时,书香对着机器是又拍又推还不时踹几脚,铛铛铛地。
老板过来让他轻点,别这么猛,书香说机子不灵把我币吞了,轮巴掌一抽摇杆。
「拿我找乐!」
捋起半袖,也不管老板啥脸色,「坑人!」
钻出人群径自朝柜台走去。
老板模样的人多半是街里的,他斜着眼瞅过去:「我说你这孩子怎说话呢?啊,你哪的?!」
书香没搭理他,从兜门里把币掏出来,照柜台上一拍:「退钱,不玩了!」
伙计瞅了瞅,随即冷笑道:「你怎这横?」
见他纠缠不清还无理取闹,怕影响生意,朝旁边另一伙计使了个眼,内伙计就从后门熘了出去。
「谁规定不能退币的?不玩了还不行?」
书香皱起眉头,连说带比划,「不退钱也行,你去试试再说!」
倒要看看对方怎么办。
「不懂规矩?瞅瞅有退币的吗?吞你几个陪你不就得了!」
老板熘达过来,点着烟后愣瞪起眼,还伸手戳向书香的脸,「年轻人不知山高水深,要玩就玩,不玩别搅合,该干啥干啥介!」
「行行行。」
甩了一句,书香伸手正要拿柜台上的币,立马被老板模样的人上前一把攥住胳膊,「敢上这儿撒野来,还说走就走是吗?得替你爸教育教育你!」
不知杨哥这边出什么事了,焕章等人立马都凑了过来。
就在这时,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嗓子,随后七八个五大三粗的人便冲了过来。
「知这是哪吗?」
为首之人大声白气,正要上来拿人,看到书香时,猛地顿住身子,「香儿?」
书香认识来人,不正是王红起吗,看着人群疏散,书香摸着后脑勺朝他笑了起来。
「给你添乱了。」
又朝老板模样的人点了点头,「替你爸教育教育你!」
呵呵呵地,掏出烟来给这些人递让过去,顺手又把柜台上币划拉到手里。
红起问:「怎了这是?」
老板笑着解释,说这是误会,让伙计从柜台里把钱拿出来。
书香摇摇脑袋。
「钱就甭退了,」
回绝之下,他让焕章等人继续玩,「我先回去了。」
「雨是不大,淋着不也不好吗。」
红起让他再多玩会儿,可能一会儿顾哥要过来。
「来这玩就提我,提你顾哥也行。」
而后问他是要去看杨伟吗?「再愣会儿,考生不也快出来了。」
几口烟后,书香问道:「顾哥现在都干啥呢?也不见他回去。」
红起笑道:「你
不知道?」
惦着让书香进屋去聊,见他也没心思,便朝内几个人挥了挥手,跟他一起来到门外。
「前些日子看你妈来这边了。」
站在檐下,书香正搓着手,闻听此话,扭脸看去:「她来干啥?」
「喝酒了好像,当时你顾哥也在这。」
觉察自己过于紧张,书香便故作轻松地嘬了口烟。
「是吗。」
自说自话了一句,随后又笑着问:「哪天?」
半小时都过去了也没看到顾长风的影子,书香不想再等了。
「我得回去了。」
红起让他留下来吃饭,书香婉拒着说还有别的事儿呢,「下回吧。」
回身朝屋里扫去,内哥几个姐几个都还在玩,他就跟红起又念叨了一句,真该回去了,「这叫雨吗你说。」
出屋上车,就去公厕这会儿,不时有人骑车擦身而过,仨一群俩一伙,嚷嚷起来书香耳边就一直没断过流。
「这回,再也不用写暑假作业喽。」
「最烦的就是写暑假作业。」
「谁不是啊,啊,半截还得返校当免费苦工,日他妈啊,书都叫我给卖了。」
「卖了?我内几本都给老师当烧纸烧了。」
「老师就是个鸡巴,你看现在这倒爷多牛逼啊,那才叫真牛逼!人家走道都横着走,内几街的?二街还是三街,家里老子有钱,儿子十六七就挎小蜜,牛不牛吧。」
「不三街内谁吗,谁叫人家有钱呢,有钱玩啥不行,你情我愿。再说内女的要条有条要脸有脸,能当他妈又怎了,不就一个称呼吗,玩起来——嘿,不更刺激吗。」
「哎哎哎,我听说光打胎就有两三次了,真的假的?」
「打胎是新鲜事儿吗?啊,不多了去了!」
「内鸡巴事儿由计生办管,轮不着咱们操心,反正啊,不打胎就得跑,超生游击队啊,往山旮旯里躲呗,别让人家逮着不就得了,逮着了就认倒霉,完事规规矩矩交钱挨罚。」
这帮人喋喋不休,从外面就开始翻翻,你一言我一语的,进到厕所里也没闲住脚,似乎也没把书香当做外人。
闷头尿尿中,书香倒很有种受教感,扬起脸时,天依旧要死不活。
西侧就是华联,窗子里黑布隆冬,像是随时随地就能从里面窜出几条长虫,搞不好还能咬人呢,怪不怪?里面就是没开灯。
直等撒完尿跟着一起走出去,开锁上车,书香又看了看天,还是乌漆嘛黑的样儿——要不是身遭有人说话,他认为自己可能又在做梦。
不知道具体时间,但估摸这会儿也快十一点了,心想是先去开发区呢还是直接回家。
犹豫不决,但随后他扬起身子把车子蹬了起来,既没回家也没去开发区,箭头似的,朝梦庄方向疾驰而去。
到单位打一照灵秀就去了陆家营,可能是这阵子跑得过于勤了,竟被老爷子质问起来。
「我说这阴阴飒飒的天,」
柴万雷指着外面,看闺女把房证从柜子里拿出来,皱起眉来,「不说在家待着,没事儿干了?」
老爷子问的灵秀避而不谈,只说看看。
「别到时连门都找不着。」
正要把一纸文书揣进包里,却被老爷子噼手抢了回去,「往常都不要,这前儿巴巴跑过拿这个,你肯定有事儿瞒着我!」
灵秀矢口否认:「什么就瞒你了?」
笑着伸手去拿。
柴老爷子盯着闺女的眼,把身子一横,拦了回去:「往常都不着急,现在又不住人,也没装修,这么急干啥?反正,你不说我就不给你!」
灵秀只斜睨了父亲一眼便把脸转向了母亲:「都直说没事了还瞎猜忌,不疑心病吗!」
这次来是有些唐突,但唐突又怎了,又没露陷,再说拿自己东西还要讲原因?本以为母亲会向着自己说话,谁料老太君竟也摇起头来,「打过完五一就发现不对劲了,你自己说,谁家姑奶奶总往娘家跑?是不是跟四姑老爷吵架了?你实话实说!」
灵秀仍旧矢口否认:「吵什么呀妈,怎一个个都这样儿?」
柴万雷瞪视过去:「妙人,爸这脾气你是不知道吗?挤兑我是吗?」
灵秀掏出烟来,点上:「我怎了就挤兑你,我挤兑谁呀我?」
始料未及的是,这倚仗的后方竟突然变卦,难道说退路都没了?柴万雷拉下脸来,一拍桌子:「还说没事儿?你少跟我来这套!」
灵秀本不乐意让爹妈着急,也不想说,却架不住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
「我来哪套?」
烟一丢,眼泪夺眶而出,「都瞎操持啥!都挤兑我,还让不让活!」
「你说,谁挤兑你了?我跟你妈又掺和啥了?」
柴老爷子铁青着脸,「你家事儿我不管,我就一句话,别胡作!」
「胡作什么了我?我不要了还不行!」
她起身正要夺门而出,硬是被柴万雷一把攥住了胳膊,「你把事儿说清楚了!」
老太君迈着一双小脚奔过来,也把手抓在了闺女的身上:「妙人你倒说呀,说话啊!要把你爸跟我都气死是吗?!」
几近崩溃,灵秀抱着母亲,泣不成声:「我难受啊妈,我不想过了……」
柴万雷怒目而视:「你老大不小的,凭啥不想过了?」
灵秀不停摇晃着脑袋:「心里堵得慌。」
她闭着眼,抱着母亲,「我难受,我心疼,不想过了。」
「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吗?!」
「他爸,你消消气,让妙人缓缓,问清了再说。」
「我怎不知道了,我姓柴,到哪都姓这个字儿……」
「我耳头背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我就姓柴,你给我起的名字。」
「你给我再说一遍?!」
灵秀挣脱出母亲的怀抱,擦了擦眼角,迎着父亲的目光碓了过去:「我就姓柴,你闺女叫什么你不知道?」
本以为爹妈能支持自己,结果竟演变成这个样子,断了退路之下她心里又酸又痛。
「妙人你就少说两句,别再气你爸了。老头子,你让闺女把话说完行不行?」
「你给我记住了,你姓杨,除非我死了!」
看着父亲,灵秀一脸茫然。
她不知父亲为啥那么大火,然而在那决绝的目光下,她没再言语,只说我回去了,随后倔强地走出院子,又倔强地推上公主车。
「也不吃饭,又去哪呀……」
「你甭管她!」
不知身后的母亲又说了些什么,她就这么出了胡同,推车往西一拐,上了坡,一头扎进了小树林。
曲里拐弯的夹道延伸至远方,像喉管似的,两侧的树木大张起嘴巴,错动间,吞噬着一切。
细雨又大了些许,凄迷,荒凉,风一吹,更显一丝阴森,公主车就在这上里七扭八扭,也许正因为灵秀身着一身黑吧,也许是天色本身就黑,竟与周遭融在了一处,不分彼此。
别看昨儿下的雨比老头甩鸡巴时滴答下来的尿也多不到哪去,不过正值暑夏,坡两侧的杂草却疯也似地往上窜着,较为低矮的坟头都给包起来了,连汽车轮子轧过的痕迹也因雨水的冲刷变得更为清晰。
灵秀两眼无光,车轮一滑,身子摘歪一下,她喘着看向四周,这才发觉自己人已经到防空洞的左近了。
支好车子,她回转过头来望向模煳的身后——自己的娘家,在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开始安慰自己。
既然知道了就知道吧,反正也瞒不住,便又做了几个深呼吸。
心说,等爸气消了还得再来一趟。
她不断给自己打气,安慰自己,无论如何也得先有个安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