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问为啥啊,这不把人累死。教练说组委会决定把「百米飞人大赛」调到闭
幕式前,原本放在下午的1500米就提到了上午。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跑
了。
喝了葡萄糖,跑了个00米初赛,小组第二,还不错。歇了个把钟头,又
跑了个1500米,比想象中轻松得多。在一位女老师带领下,我们到教学楼洗
了把脸,又到外面吃了顿饭。记得是家山西面馆,牛肉刀削面,我一大海碗都没
能吃饱。饭毕回到学校,结果已经出来,我两项都进了决赛。教练夸我好样的,
让我好好休息,等「明天下午决一死战」。
之后挺无聊的,除了运动员和拉拉队,这里也没几个熟识的同学。印象中,
我跑到体育馆里打了会儿球,正玩得起劲,场地被几个高中生占了去。于是我决
定回家。在停车场看到了三班的邴婕,她背靠栅栏和几个男生闲聊着,其中就有
田径队的王伟超。我打旁边经过时好像有人喊我的名字,但又不敢确定,就没有
答应。一路上我骑得飞快,想到邴婕走路时脑后摇摇摆摆的马尾,又是激动又是
惆怅。
到家时大门紧锁。因为参加运动会,我也没带钥匙。靠墙站了一会儿,我打
算到隔壁院试试。隔壁房子前段时间刚卖出去,建房时花了七万,转手只剩四万。
不过买主不急于搬进去,爷爷奶奶暂时还住在里面。自打父亲出事,爷爷的身体
就大不如前,加上高血压、气管炎的老毛病,前两天甚至下不了床。这天应该是
趁放假,让母亲陪着看病去了。
隔壁东侧有棵香椿树,我没少在那儿爬上爬下。轻车熟路,三下两下就蹿上
主干,沿着树杈攀上了厨房顶。顺着平房,一溜烟就进了我家。楼上养着几盆花,
这段时间乏人照料,土壤龟裂得犹如爷爷脸上的皱纹。我掏出鸡鸡挨盆尿了一通,
才心满意足地下了楼。本想到厨房弄点吃的,拐过楼梯口我却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哼哧哼哧的喘气声,是个男人,简直像头老牛。第一时间我想到的是,父亲越狱
了!我甚至想到他是不是受了伤,需不需要像电影里面那样上药、扎绷带。很明
显,声音就来自于父母的卧室。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突然传来啪的一声,紧接
着是一声女人的低吟。闷闷的,像装在麻袋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让人脸红
心跳。我虽未经人事,但也不傻,想起在录像厅看的那些三级片,脑子里顿时炸
开了锅。
我蹑手蹑脚地靠近窗户,这下声音丰富和响亮了许多。除了男人的喘气声,
还有啪啪声和吱嘎吱嘎的摇床声。深呼一口气,我小心地探出头。窗帘没拉严实,
室内的景象露出一角。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屁股,上面的黑瘦干瘪,下面的雪
白肥嫩。一根泛着白光的黑粗家伙在一团赭红色的肉间进进出出,把两个屁股连
为一体。每次黑家伙压到底,伴着啪的一声响,大白屁股就像果冻般颤了颤。我
看得目瞪口呆。那簇簇油亮黑毛、连连水光、鲜红肉褶,像昨夜的梦,又似傍晚
的火烧云,那么遥不可及,又确确实实近在眼前。男人两腿岔开,两手撑在床上,
脊梁黝黑发亮。女人一截藕臂抓着床沿,一双莹白的丰满长腿微曲,脚趾不安地
扭动着。看不见两人的脸,但我知道,小平头就是我姨夫陆永平,而他身下的女
人,就是,我的母亲。
意识到这一点,我一阵心慌意乱,只想远离这是非地。小心翼翼地攀上楼梯,
不想一脚踢在瓷碗上。瓷碗里养了些蒜苗,平常就放在楼梯间,从没觉得碍事。
今天它可立了功,翻滚着跌下楼梯,在地上摔成了七八瓣。我愣了愣,转身往楼
上狂奔,手脚并用,三五下就蹿到了奶奶家。
很快,有人上楼了,正是陆永平。他四下看看,轻轻喊了声小林。见没人应
声,他放大音量,又喊了声林林。不一会儿母亲也上来了,她穿着件碎花连衣裙,
梳了个马尾。这打破了我仅存的一丝幻想,那个女人,那个两腿大开挨肏的女人,
就是我的母亲。陆永平上前搭上母亲的肩膀,小声说着什么。母亲不耐烦地把他
推开。他再一次环顾四周,朝着奶奶家方向喊了声林林。搞不懂为什么,我突然
就想到金角大王的紫金葫芦,不由捂住了嘴。陆永平往奶奶院踱了两步,又转身
朝母亲摊了摊手。母亲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回声响彻屋宇。我姨夫倒没什么激烈
反应,摸了根烟,又拍拍裤袋,却没点上。我缩在厨房里,透过竹门帘瞧得真真
切切。当时我担心的是,如果他们下来,发现我,该怎么办。又想到号子里的父
亲,想到年迈的爷爷奶奶,想到明天的比赛,一种从未有过的惶恐将我吞噬。
在外面晃到七八点我才忐忑不安地回了家。先去的奶奶院,她说:「咦,你
妈到处找你,你跑哪儿去了?」我支支吾吾,最后说:「饿死我了,还没吃饭呢。」
奶奶去热粥,我随手拿了个冷馒头就开始啃。玉米粥热好,奶奶又给我炒了俩鸡
蛋。还没开吃,爷爷就回来了,和母亲一块,掀开门帘他就说:「你个小兔崽子
跑哪儿去了,害得一家人好找!」我没说话,嚼着冷馒头,偷偷瞟了母亲一眼。
她面无表情,但在目光碰触的一刹那明显眨了眨眼。
我吃饭的时候,他们仨在一旁唠嗑。先说爷爷的病,又说今年麦子如何如何,
最后还是说到了父亲。母亲说不用担心了,余下的四万已经凑齐。爷爷磕着烟袋,
问:「从哪儿弄的?」母亲说:「管同事借了五千,剩下三万五西水屯他姨夫先
拿出来。」爷爷冷哼一声,含着浓痰说:「这个王八蛋,全是他害的!那个啥老
板还不是他引来的?!」奶奶不说话,又开始抹泪。我突然一阵火起,摔了筷子,
腾地站起来,吼道:「妈的,我去杀了这个王八蛋!」
三个人都愣住了。还是奶奶反应最快,过来搂住我,说:「我的傻小子啊。」
爷爷说:「看看,看看,说的啥话!好歹是你姨夫。」母亲端坐在沙发上,一句
话也没说。我用余光扫了她一眼,只感到脸庞滚烫,大滴泪水就砸在了饭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