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如此,但‘九阳脉’的奇效仍是有其局限,赵平予虽是功力远超侪辈,终究受了练武开始太晚的亏,在蓝洁芸的悉心调教之下,虽已足成武林高手,雄霸一方绰绰有余,足可振兴玄元门,但若要和郑平亚恨之入骨的‘一柱擎天’杨干等风云录中高人相较,虽说有‘九阳脉’在身,开始的根基比他们都好,但后天缺陷过甚,要追上风云录的程度,只怕是一辈子无望了。
不过赵平予倒不这么看重此事,虽说受大师兄遗命,以后一定要助郑平亚击灭天门,但那终究是郑平亚的事情,他也只能尽力而为,能帮多少算多少;何况他和郑平亚向来不和,如果他在对付天门时大出风头,只怕反而遭郑平亚的忌呢!这可就不是赵平予想见到的了。
但在这方面,蓝洁芸反倒比他要急得多,她久历江湖,深知‘人不染风尘,风尘自染人’之理,很多事情不是你不去招惹,就可以避得过的;何况蓝家的人未必会放过他,如今想来,要护住赵平予最好的方法,就是尽量让他成为绝代高手,使蓝元素等人投鼠忌器,免了寻仇之心,等她和赵平予的孩子出了世,有这可爱的结晶在,蓝邵两家的数代恩仇,才真正可能化解得了。
只是,在赵平予身上,她所能想到的改进方法都用过了,可惜赵平予的问题,是其本身的结构性问题。就算根基过人、天资颖悟,加上又有雄厚内力在身,虽说只能用上个七八成左右,运功时还得小心翼翼,生怕用力过猛,一个不慎,反而伤及经脉,到时可就难救了,但总归而言已是极强悍的内力,不过终究是太晚练武,纵有‘九阳脉’也难补救,若换了像郑平亚那样自幼练武的人,吸收了杜平殷等人的内力,随着日渐成长的经脉逐渐习惯,还不会有这些问题。
愈想心里愈是乱了,幸好蓝洁芸修养过人,赵平予又是随遇而安的性子,对这种事一点儿都不急,还构不成压力,否则光是对这事儿日思夜想的,连头发都要急白一半呢!
“不要担心,”看蓝洁芸的心思又被困到了这上头去,赵平予微微一笑,拥紧了她。日子虽已近冬末,正是最冷的时候,不过两人功力深厚,原先入山时也是这个时候,虽说那时退路被断的快,只有蓝洁芸随身的包袱带进来,但总还能撑得过去。“平予并不想去争,何况…何况蓝家和天门向来形势紧张,只要平予奉大师兄遗命,助二师兄对付天门,短期之内妳叔叔他们该不会把心思放到平予身上来…所以洁芸妳千万别担太多心了,好不好?”
“嗯…”听得出来赵平予只是在安慰她,蓝洁芸微微唔了一声,偎倒在他怀里。
曾主掌蓝家的她最清楚,与其说天门和蓝家互相排挤敌视,倒不如说蓝家老是在担心天门随时侵犯,天门一方虽在暗地里扩张势力,用的却是软手段,以吸纳派门、设立据点为主,虽是小战不断,却极少有大的战斗,从当年湘园山庄一役后,就很少听到他们破门灭派的传闻。
蓝家之所以担心天门的侵犯,有大半是因为天门交游广阔、遍及天下。天门位于蜀中,长江航路可说是天门赚钱的主要来源,就以控制长江航运的几个地方势力来说,和主控洞庭一带的潭州排帮、主掌长江下游的建康陆家,关系都好得很,在江州的分堂也相当有实力,鄱阳三凤虽也是一方势力,在鄱阳湖一带声势浩大,向来不大买天门的帐,却难免有被夹击之感,光这几个强邻都难应付,连想硬撼天门都硬不起来;对于同样位在吉州的蓝家而言,自然也有相同的忧虑。
从知道天门在江州设下分堂开始,蓝家就一直小心翼翼,连蓝元清出外闯荡的时候,门里都还留着‘雪莲香’蓝洁芸主掌大局,丝毫不敢大意,就是为了怕被调虎离山,根本一空之下,重演当年湘园山庄灭门的惨剧。只是也不知怎么搞的,就好像在嘲笑蓝家的过度紧张似的,天门虽在蜀中年年数百战,将地方的势力全部吸的差不多了,但在长江一带,却是一点战斗都不肯引起来,处处保持和平,有次排帮和桐柏门起了冲突,还特意居中调停,完全是一幅和事佬的样儿。
也因此,蓝家虽颇为忌讳天门,若有能击破天门,重创其势力的机会,绝对不会放过,但若要说会因此不去对付邵华中的后人,那可也太牵强了些。只是如果赵平予和郑平亚当真化消了心结,全力对付天门,或许还有可能将蓝家拉进来,到时候赵平予所想的可能性才会发生。
挺起了身子,慢慢站了起来,蓝洁芸脸上微微一红,从身前的火堆之中捡起了一根柴火。
“怎么了?”
“没办法了…”纤手轻轻牵着赵平予的肩头,蓝洁芸垂下了脸儿,颊上浮起了两团诱人的晕红,神色却是无比坚决,“我们…我们进去看看吧!或许…或许里头除了…除了那些采补的…的图像外,还有…还有可以助予弟你大有长进,弥补缺陷不足的东西…总之先…先看看再说了…”
听蓝洁芸的话,赵平予不敢相信地吞了吞口水,那景象只看得蓝洁芸羞意更增,差点儿要落荒而逃。
说实在的,赵平予怎么也不敢相信,会从蓝洁芸的口中听到,要在石室里头点灯观察。石室当中不只是处处淫图,每一幅说的都是关于采补之事,加上雕的栩栩如生,若点亮了火,感觉上就好像有许多人在里头看着自己似的,也难怪蓝洁芸从头一次举火进入之后,无论如何都不敢再在里头点火把看物了。就算在近半年前,蓝洁芸头一回在床笫欢爱间浪情呻吟、娇态百出,享受到其中欢乐,之后交合时开放得多,再没什么矜持,可也是再不敢看到石壁上头的图画了。
其实对赵平予来说,他经验虽丰,比起蓝洁芸要开放得多,但若在石室里头光亮的情形下,他也起不了床笫之兴,要在这么多双眼睛环视之下欢爱,就算年轻纵欲如他,可也受不了呢!也因此,赵平予除了偶尔点火把入室,注意一下石壁上的图形,用在蓝洁芸身上,以增床笫欢乐外,也很少注意看着石壁上头的东西,更别说是仔细观察石室当中的环境了,照这样看来,如果当年绘壁之人真留了什么异宝在里头,可以助长武功,或许他们还可以顺手捡到宝呢!
“还是…还是我进去就好了…”想要伸手取过火把,赵平予一边说着,他虽也颇想再看看蓝洁芸‘见识’石壁图画时的娇媚羞态,但总不想令她着窘,她终究是令他最爱最怜的女子啊!
“没…没关系的,我们一起进去…”羞得脸儿通红,但蓝洁芸仍握紧了火把。知道赵平予对自己的怜爱之情,她虽也芳心暗甜,但赵平予在武功一道上所知远不如她,若当真只有他进去看,恐怕还可能会看漏了要点,入宝山而空手回,这事儿非得蓝洁芸自己进去不可。
点了两根火把走进了石室,两人分边检查,只是查了半天,也没能看出什么端倪来,石壁上的图形和文字叙述,虽都有寓内功修练于床笫欢愉之处,但也仅止于此了,赵平予以往几乎已将其中精髓发挥的淋漓尽致,对如何强固他的经脉,使日后修为更深,壁上所述真是毫无用处。
叹了一口气,缓缓后退了几步,赵平予本想出言唤蓝洁芸出去的,但声音才到了口边,却当场噎在喉中,一口气喘不过来的赵平予咳了几声,登时把正仔细观察石壁的蓝洁芸给引了过来。
“怎么了?”
“踢…踢到了东西…”拉着蓝洁芸蹲了下来,靠着手中的火把,赵平予仔细看了看脚边,眼睛愈张愈大。他踢到的是一个长方形的包裹,外覆锦绣,包的严严实实,显是珍重已极,光看外观便知其中必是异宝。只是这包裹的锦绣上头,不知怎地有点泛黄的斑点,斑痕之中似还有血迹,若非锦绣式样明白是流行之物,他还真以为这就是绘壁之人所留下的异宝呢!
“是这个啊!”蓝洁芸笑了笑,毫不在意地伸出了手,将锦绣包裹拿了起来。这段时间以来,她除了日里锻炼赵平予的武功、夜里渴求赵平予的甘露外,想的就只是该如何弥补赵平予身上的缺陷,好让他成为一代高手,别的什么都不管了,连‘青龙刃’这般异宝,都随便丢在这儿,若非今天给赵平予发觉,只怕到两人平安脱困之时,都会不小心将‘青龙刃’遗漏在这儿呢!
将裹着‘青龙刃’的小包套回了肩上,蓝洁芸轻轻地推了推赵平予,“看来…这儿是没什么有帮助的东西了…好予弟,我们出去吧!给…给这些图像盯着,怪…怪吓人的…”
但也不知怎么搞的,赵平予呆在那儿,活像被抽掉了魂魄一般,连蓝洁芸推了他半天也不理。一来担心他,二来蓝洁芸实在受不了,这样光亮亮地看着石壁,上头的种种淫状,都像是在嘲笑她不够放浪,不能使赵平予尽欢似的,真想马上就逃出去,或是灭了火把,再不想看了呢!
“怎么了…予弟?”
“唔…”像是从思绪中惊醒了过来,赵平予伸出了手,轻轻地按在蓝洁芸肩后的锦绣包裹上头,像是要感觉其中的东西似的,好久都不肯抽手,也不肯迈步向外。
“到底怎么了,予弟…我们快出去吧…”
“洁芸…”伸手按住了蓝洁芸的香肩,不让她向外走去,赵平予的声音干干的,好像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在解决前再不肯随便迈步,“‘青龙刃’…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怎么了吗?”
“一点…一点异感都没有…”赵平予吞了吞口水,“平予摸到时,一点冰都感觉不到了…刚刚不小心踢到的时候也一样,就好像只是踢到平常的东西似的,一点异感都没有了…怎么会…”
“咦?”原还没把心放在这上面,但给赵平予一提,蓝洁芸也不由得发觉其中有异。这也难怪她忽略了,蓝洁芸虽早知‘青龙刃’有认主之能,但她本身就是宝器所认定的主人,当她接触‘青龙刃’时,并不会有非其主触及时的异样感觉,也因此对她而言,‘青龙刃’虽是宝器,在她接触或使用上,其实和普通兵刃一般无二,直到现在赵平予说了出口,她才发觉不对,以‘青龙刃’的神异,即便隔着锦绣层层包裹,也是异气四射,怎可能让赵平予像现在这样按着呢?
揭开了锦绣,取出了神器,蓝洁芸原还以为是石室之中光线不足,一时看错了,但揉了揉眼睛后,看到的却还是一个样子,连一旁的赵平予也不由得呆了呆,显然这并非是自己看错,而是‘青龙刃’真的起了变化。原本‘青龙刃’刃作青色,如何包裹也是寒光逼人,就算没有碰到,隔上半尺也感觉得出其中的神异;但现在在两人眼前的神器,虽仍是青光闪耀,却毫无一丝逼人寒气,那青光在两人眼前,显得如此柔和温润,亮澄澄的,犹如海波平静时一般的纯美无瑕。
举起‘青龙刃’,向石壁空处挥了一挥,也没听到什么声音,石壁已如长剑划水般,浮起了一条长纹,显见‘青龙刃’锐锋胜昔,绝没因为这些日子受到主人的冷落,其神异受有任何影响。突然之间,蓝洁芸的脸儿像是红了一红,赵平予虽把全副精神都放在大有变化的‘青龙刃’上,更关怀的却是身旁的佳人,似是想到什么的蓝洁芸虽只脸蛋一红,微微垂首,却瞒不过他。
“怎么了?”
“洁芸知…知道了…‘青龙刃’怎么会…会变成这个样子…”听到身旁的赵平予问出话儿,蓝洁芸脸上更红,含羞微嗔似地在赵平予腰间轻撞了一下,顶的他差点说不出话儿来。
“当时…当时郑少侠说得没什么大错…”似是光想到此处,蓝洁芸面上羞意更增,在火光微微的映照之下,更添娇艳,看得赵平予爱意大升,差点想把她抱入怀中,好生轻怜蜜爱一番,“‘青龙刃’要化紫,饮的血…不是血量的问题,而是…而是要饮洁芸的…的破瓜之血…那夜因为予弟你…你弄的太激烈,洁芸的血…滴到了锦绣上头,饮过血的它才会…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青龙刃’没有问题,那样最好了。”赵平予笑了笑,搂紧了她。他倒不是不知道,成功异变的‘青龙刃’或许就是两人是否能脱离此处的关键,能否得脱生天,都要看这宝贝了,但困了这么久,自己的武功大进,又得了一个仙子般的娇妻,都是因为此处,一时间他还真不想这么快离开呢!“这可是洁芸的宝贝,要好好收好,再这样扔着不管,看它会不会怪妳呢?”
“还说洁芸呢!”偎入了赵平予怀中,蓝洁芸很享受似地闭上了眼,娇柔的哼声不住暖着他,“洁芸已是你的妻子,这下子给你人财两得,看来‘青龙刃’也认你为主,否则就不会让你那么不小心地踢到它…现在‘青龙刃’可也是属于予弟你的好东西了,要看顾也得算上你一份。”
“我只想好好看顾我的好洁芸小姐…无论白天晚上,内内外外都要…”
听他这样调弄,又感觉到他的手好生不规矩,蓝洁芸面上羞意更增,只觉整个人都软了,他的手正熟悉地抚爱着自己身上的每一寸敏感肌肤,活像是要马上抱她上床,大逞所欲似的。其实蓝洁芸倒不讨厌这样,只是一来火把未熄,感觉好像自己正被一堆石壁上的人看着似的;二来自那夜纵情之后,两人更是毫无顾忌的夜夜情欲交融,不肯漏了任何一次,虽靠着阴阳双修之法,不至于纵欲伤身,但疲惫却是难免,白天得好好休息,若没日没夜的纵欲,身子不累垮才怪呢!
“先…先等出去再说吧…”蓝洁芸喘息着,整个人似已化成了一团火,理智给烘得愈来愈薄弱,“好予弟…别这么急…洁芸给你…给你人财两得…加上夜夜情爱不辍,洁芸的身心都是你的了…咱们先…先出去…你想怎么搞…要弄得洁芸多淫多浪都随你…好不好?嗯…好予弟…”
手上微微一颤,放过了脸红心跳的蓝洁芸,赵平予一手扶在她腰间,搀住她摇摇欲坠的娇躯,一手浑若无事地一挥,‘青龙刃’化成一线青光,直捣石壁上头那青苔形成的‘锁把’所在。
虽说这一挥一射,看似毫不使力,但光看这一下‘青龙刃’的飞射,犹似一线青虹般,虽无赫赫声势,却是优美莫名,蓝洁芸心中不由暗赞,赵平予的进步真的好多,光只看这一下,便知他眼力和手力都运用的恰到好处,显然他不只是功力日深,连用暗器的功夫也大有长进了。
但就在‘青龙刃’无声无息地嵌入了石壁的当儿,异变陡生!石室中的两人只闻耳边一阵隆隆声传来,整个石室都剧烈地摇动着,犹如地震山摇般,即便两人功力精深,下盘坚稳,也差点儿就站不住脚,跌倒在地。不过更麻烦的还不只此,在火把的微光之中,两人一惊抬头,只见顶上沙尘纷纷落下,加上石室的剧烈摇晃,石壁也是隆隆连响,当真是一幅就要倒塌的样儿。
就在石室将塌未塌的当儿,两人只觉眼前一亮,被‘青龙刃’穿过的石壁,彷佛被推倒的骨牌一般,连晃都没晃便向外倒去,外头的光亮全洒了进来。显然这是一个早已安排好的机关,当‘青龙刃’成功化紫,穿过石壁,打出一条通路的当儿,这石室的寿命也已到了尽头。
“爹和大师兄的骨灰…”看到石室将塌,赵平予不向外闯,反往内冲,一幅想要打开木门的样儿,连忙抓住他的蓝洁芸只听到他的叫声,连阻住他都要花上好大力气。
“来不及了,先出去再说!”
“为什么…爹!”一时间连哭都哭不出来,赵平予的哀声撕心裂肺,痛的彷佛扯断肝肠,泛红的眼中都似要出血,双手不住挖着面前的土石,连被扔开的土石上头,都已沾上了斑斑鲜血,却仍像不知痛楚般的挖着又挖。只可惜老天不长眼,虽见到他一心想挖开土石,好让父亲和杜平殷的骨灰坛重见天日,在他面前堆积如山的土石,却是无论怎么挖,也不见有一点减少。
在一旁的蓝洁芸踌躇难行,想阻止赵平予却又出不了口、动不了手,她也知道,赵平予性子外柔内刚,对父亲又是缅怀无比,要他放弃挖开土石,让邵华中的骨灰永远沉埋此处,不能归回故乡,可当真是难上加难。她原本也只是想让赵平予好生发泄一下,估量待他平静一点时,自己才好出言劝他放弃,邵华中原先也说过,此处山明水秀,埋骨于此倒也不差,只是赵平予颇有点死心眼儿,绝不放弃任何带邵华中骨灰回乡埋葬的希望,或许这下的结果还如了邵华中之意呢!
“放…放手吧,予弟…别再挖了…”原还想等赵平予再发泄一下,待他真的累了,再出言劝说,但光是看到赵平予遍身脏污,仍是毫不休息地挖着,手指上头早已鲜血淋漓,她真是愈看愈不忍,虽知现在出言叫他,不啻是一个严重的打扰,伤痛至极的赵平予或许还会不由分说,一个巴掌打下来,完全不理叫他的是平日爱怜有加的娇妻,但蓝洁芸实在是再也看不下去了。
果不出她所料,才刚伸手推了推赵平予的肩膀,只见他一个回身,耳边风声已响,一个巴掌已迅雷不及掩耳地欺了过来。虽知赵平予心痛难挨之下,这一巴掌用上了全力,力道上头毫不收敛,若不是他也已有疲累之态,功力最多用上六七成,光这一下狠狠使力,怕都可能伤到经脉呢!不过问题也在此,心伤之下的赵平予这一巴掌出于愤激,全没把平日武功所学用在上头,徒出死力,就算不是蓝洁芸,换了武功较弱的另一人,要闪过也是轻而易举,只她却不想闪避。
闭上了眼,准备狠狠挨上一巴掌,蓝洁芸心中早有准备,甚至已准备好要及时扭颈,以减少这一巴掌的伤害。她倒不是这么想挨打,只是赵平予心中愤激难消,方才又因为自己硬拉他出来,才把邵华中和杜平殷的骨灰坛给留在里头,不这样让他心中的火气发泄一下,只是硬制住他、劝止他,让情感难平的赵平予一肚子气火留在体内,对赵平予的身体只有坏处没好处。
都已经感觉到了劲风扑面,咬紧牙关的蓝洁芸心中暗叫不好,赵平予虽最多只用上六七成力道,感觉上却比她原先预想要猛力得多,真不晓得自己能不能硬挨得了,但不挨也得挨,若让赵平予一巴掌打空了,她是避过一劫,可要再让赵平予转移注意力,可就更难了。
眼前的土石全没一点消失的征兆,一边挖着,赵平予只觉心头愈来愈痛,手上却什么感觉也没有,他一点也没想到,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受伤,一心只想着要把爹和大师兄的骨灰都给挖出来,绝不要沉埋在这堆土石里头,其他什么也不管了。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蓝洁芸却出言阻止,还伸手轻推他的肩头,满腹伤痛的赵平予想也不想,转身就是一掌下去。眼见这一巴掌就要搧上蓝洁芸莲花般娇嫩的脸蛋儿了,赵平予却及时停了手,眼前那闭目准备硬挨的蓝洁芸虽仍是一身白衣,浑身上下却满是尘土,连秀发中都沾着尘沙,方才石室崩坍的时候,蓝洁芸一方面全力拉赵平予出来,一方面还以身翼护,不让掉落的土石砸上他的身体,现在的她白衣蒙垢,活像刚从泥堆中打滚出来,那还有半分‘雪莲香’的皎洁?
偏就是这个遍身尘土,还有准备硬挨上一巴掌的神情,唤醒了赵平予的怜惜之心,手上沾着的砂虽已飞到了她脸上,勉强收了手的这一掌,终究是及时停在蓝洁芸颊边,再打不下去。
“对…对不起…”伸出手去,想拭去蓝洁芸颊上沾上的尘土,但他自己的手已是鲜血淋漓,愈拭只有愈形脏污,赵平予微微拂拭,到最后还是收了手,坐倒了下来,“洁芸…我…我知道妳是为我好,可是…可是…平予心真的好痛…好洁芸…让…让平予自己一个人…静一下…”
“嗯…”这一巴掌没有挨到,蓝洁芸心中虽颇有些惊异,但赵平予的脸色虽仍是很不好,看来却已平静了些,善体人意的她知道,方才那一下紧急煞车,已将赵平予的理智唤了回来,现在的他虽仍是心头思绪泛涌不平,却已不会像方才那样疯狂地挖着,全不管自己是否受伤。蓝洁芸慢慢地站起了身来,“我…我去绕一下,看看…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进去…我去去就来…”
虽然不是那么想面对现实,但发颤的心中彷佛还有哀叫声在回荡,耳中什么都听不到了,瘫坐在那儿,赵平予泛红的眼看着面前的土石山,连心中的思绪都和衣服上一般脏乱无序、满是尘土泥沙,整个人就好像变成了干硬的土堆成似的呆然,再没有一点点有生命的人体模样。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赵平予的情绪愈来愈激动难挨,偏偏理智却像是堤防般,阻断了再次挖动土石的愿望,但那股激情却没有办法完全阻遏,在眼中化成了泪水,不住直往下断。
其实这种事他早该知道的,邵华中早已经身亡,就在他的面前,从残破不堪的尸骨,在他的功力运使下,渐渐化成了灰。但如果一直待在那崖底,除了蓝洁芸外旁边再无他人,赵平予就好像感觉到爹还没有死,虽看不到形体,但那魂魄却仍像以往一样的爱惜着他、照顾着他,不肯须臾或离地飘在四周,让赵平予心中暖暖的,活像邵华中还是在旁看顾,赞许着他的逐渐进步。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去相信吧?赵平予其实一直都不怎么把脱离崖底这事看得很重要,只想留在此处,给爹爹英灵看顾着,他心里暗自告诉自己,一方面还没有方法离开此处,一方面自己武功未成,再入江湖也是险而又险,是以一直拖着,没有全力寻找逃出生天的方法。没想到…没想到才发现‘青龙刃’的异变,半尝试半好玩地用来刺入石壁,转眼间已是山崩石塌,竟连将爹的骨灰坛都来不及取出,那仍有爹在四周看顾的小天地,转瞬间已经变成了土石瓦砾一堆。
直到现在,赵平予才真的发现,自己和父亲当真已是天人永隔,连骨灰都再见不到面了,偏偏眼前的土石这么的高、堆得这么结实,想要将土石全部拨开,又岂是一举之易?看着自己的双手,他到现在才感觉到痛入心扉,手上的伤处被入夜的冷风一吹,像是全都收缩了起来,虽说停了半日,已不再流血了,但那股痛楚却丝毫未灭,十指连心,彷佛一直痛到心里头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