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关于此事,”见师父一直不答话,项明雪微带畏缩地开了口。更多小说 ltxsba.top从半月前的事情之后,她一直小心翼翼,便是向师父请安时也一直躲在蓝洁芸身后,绝不敢单独与师父相处。那时她一厢情愿地想着,若帮赵平予将柳凝霜也弄上了手,日后关系想必可以弄的不错,柳凝霜既入赵平予家门,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怪责于她;没想到柳凝霜难耐羞意,竟将她和赵平予等人全轰了出去,连后来相见也没多的话说,吓的项明雪这些日子以来芳心一直不安,连说话都小声小气的,全不像以往风格,也难怪她现在才开口,柳傲霜便一脸狐疑地望了过来,盯的她脸儿一红,差点没把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又吓的缩了回去,“难不成…真的完全没有好言解劝的可能吗?”
“那不可能,”听到师父发了话,项明雪娇躯不由自主地一缩,只是柳凝霜连眼都没望向项明雪一眼,只是轻吁了一口气,也不知她是因为还在生项明雪的气,还是仍然陷在为杨干担心的情绪当中,根本没空去理会心惊肉跳的徒儿,“郑平亚一方势强,现下是绝不可能放手的;何况,何况杨世兄身怀夙世宏图,所思所虑皆非限于武林争雄而已,更不可能为了此事认输服软,否则如何能再图大业?两边简直是针尖对上了麦芒,想不大打出手都不行,绝无和解之方。”
突地,柳凝霜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她回过头来,微带惊诧的目光从柳傲霜、蓝洁芸、项家姐妹和赵平予的面上流过,除了柳傲霜似是早知她会有这种感叹,丝毫不为所动外,余下四人都是一脸的茫然,对她方才说的话似是完全没听懂。两边有血海深仇,旁人绝难化解这事大家都知道,只是天门杨干‘身怀宏图’之事,赵平予等人却听的一头雾水,完全不知她为何这么说。
“看来…还是该说出来,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秘密,杨世兄该当不会怪我的,”见到四人询问的眼神,柳凝霜微微一叹,既然已经开了头,再瞒下去看来也没什么用处,“杨世兄家族并非一般草民,而是前朝皇族亲贵,乃是前代文帝亲子、蜀王杨秀之后,杨秀虽因才高震主,为文帝监禁后不幸被害,但子孙并未族灭,留下了杨世兄一支在民间,杨世兄该算杨秀七传之孙。”
原来如此!赵平予这才省得,他曾混在运送‘芸萝花’的队伍中渗透天门打探情报,在队伍中见过杨干一面,初见面时他就觉得,这人有一股天生不怒而威的迫人气象,连他以往道旁见识过的朝廷高官都远有不及,原来不只是此人修练绝高武功锻炼出来的气魄,还兼是帝皇之后,怪不得天生一股尊贵气象,那种气派就连尚光弘甚或文仲宣这般绝世高手,也是有所不及。
不过杨家既是前代遗孤之后,若说想要重复帝皇伟业,也并不令人意外,本来赵平予知道天门势力之广,各地几乎都有分堂,又深自结纳长江一带帮派世家,连关外的天山派都结为盟友,显是图谋深远,他原也以为不过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千辛万苦建立天门的杨干,并不满足于雄霸蜀境一方,想要深入中原,与少林等名门正派争霸,好成为武林盟主,号令武林,威震天下,却没想到他竟有更大的图谋,建立天门、争霸武林,不过是杨干重复先祖帝业的一小步而已。
不过…想到此点,赵平予差点要笑了出来,幸好及时掩住了口,没有当场失态。以杨干的才情气魄,如果登基称皇,那情景他倒还可以想象;但杨干的年纪也不小了,他若登基为帝,身后帝位必然传承子孙,若给杨逖那种人登上帝位…赵平予腹中暗哼,那时恐怕会重演先朝文帝与炀帝之事吧?像杨逖这样好色贪花,连父亲故交之徒都想染指的家伙,一旦登基,那不天下大乱?
微嗔地瞪了强掩着面上笑意,装做什么表情都没有的赵平予,其实柳凝霜大致上也猜得到他在笑什么。本来若只是门派传承,杨干大可择贤而立,几个徒儿中季韶老练、费清瑜精干,阴京常大智若愚,再怎么轮也轮不到杨逖来继任他的位子;只是他的传位却不只于天门的继承,还要加上帝王大位,这可一定得从自家子孙中寻贤继承不可,但他偏只有杨逖一个独生子,想另外找也找不出个人来,这儿子却又…杨干也不是头一次为了这不长进的儿子伤脑筋了,偏杨逖又不知其父苦心,仍是整天浑浑噩噩的不干正事,杨干之苦虽不随便向外人道,但柳凝霜却清楚得很。
只是这种事可以意会而不可言传,尤其从上次差点被杨逖暗算失身后,回来的项家姐妹火气可真不小,项明玉向来小孩子心性,气过就算还好,项明雪这一怒可就难善了了,无论柳凝霜如何安抚,这徒儿对天门的坏印象始终扭转不过来,差点就跑到了柳傲霜的反天门派那边。到后来还是因为阴京常的调停,让杨干亲自带着杨逖上门谢罪,在这瑶光殿中当着天山派众人的面重责杨逖,双腿都打折了,那惨状看的项明雪纵有十分火气,也消了七七八八,柳凝霜更忍不住出言劝杨干收手,连向来对天门不满的柳傲霜,看到天门执法如此严格,事后也没什么话好说了。
那次的事虽差点造成天门与天山派关系破裂,搞的沸沸汤汤,险些连柳凝霜都压不下反对的声浪,但事后杨干的处理方式公正到让人无话可说,后来柳凝霜派两女前往天门协助的时候,在天山派中可说是全无阻力,连身为反天门派急先锋的柳傲霜,也找不出借口阻拦此事,因缘巧合下也缔结了项家姐妹与赵平予之间一段良缘,说到这点,其实赵平予还真该谢谢阴京常呢!
“哎…讲到这点我才想到,”轻声地叹了一口气,柳凝霜转向了妹子,“有没有查到阴京常阴世侄的下落?为了秘密外泄,不得不离开天门,他在外流落久了,想必杨世兄也很担心吧!”
“这个…”柳傲霜微一犹豫,一时间竟回答不上来。她武功方面的悟性不如姐姐,但在情报搜集方面,却是远较乃姐高明,从当日风云会后,她便领命追查幻影邪尊的真实身份,却是耗尽了心力也找不出一点儿线索,怎么也想不到那神秘莫测的幻影邪尊,原来一直就在天门当中!当听到幻影邪尊的真实身份之时,心中忍不住冒上的那股火气,差点没让柳傲霜当场发作!
到现在幻影邪尊的身份虽已明朗,但阴京常自离开天门之后,活像是水中冒起的气泡一般,一眨眼就爆了开来,再也找不着,整个人就像消失了一般,任柳傲霜再怎么努力,仍是挖不出他半点根底,现在她所知道关于阴京常的最后一条线索,就是中途追上离开天门的阴京常,让他将鄱阳三凤交付的赵平予,偏偏赵平予对那日的事讳莫如深,柳傲霜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傲霜想,杨门主其实不必担心阴京常的,”好半晌才开了口,柳傲霜强抑着胸中的火气,像她这样以情报搜集能力自矜的人,最恨的就是像阴京常这种神秘客,让她无论花上多少心力,都休想挖到他半点情报,就好像在嘲笑她这些年来的人生一样,“就算不说他在江湖上打滚了这么多年,光凭着幻影邪尊的名头,武林中人敢撄其锋者便是少之又少,独身一人也无须担心。”
“妳弄错了…”深深地叹了口气,望了一头雾水的赵平予等人一眼,柳凝霜似是犹豫了一会,才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杨世兄是不会担心阴世侄是否安全的,光以他幻影邪尊的身份武功,这点就不必任何人担心;其实杨世兄和凝霜说过,在几个世侄之中,他最怕的就是阴世侄,他虽然绝对信任阴世侄的能力,但他行事太过神秘,有许多事都瞒着杨世兄不说,或许…或许就因为他绝对相信阴世侄的能为,才会让他对阴世侄生疑吧!有些事终不是我们江湖人能知道的…”
担心地望了赵平予一眼,蓝洁芸心中颇有些七上八下,在众人之中她是惟一知道赵平予与阴京常之间关系的人,此事太过秘密,赵平予绝不愿旁人知道,若非那日赵平予巧合下发现其师就是天门阴风堂主,一时吃惊露了口风,这秘密恐怕连蓝洁芸都不会知道。赵平予和阴京常关系匪浅,或许这就是赵平予一直躲在天山派,不愿下山的原因,就为了怕搅进天门的恩怨当中。既知连杨干都对阴京常深自忌惮,赵平予就算还想逃避这件事,心中也不知会担心成什么样子。
“这…或许过火了吧?”赵平予眉头紧皱,声音中有种强自压抑的感觉,蓝洁芸伸手过去,轻轻地覆住了他的手。殿中虽有数人,其中还好几个都与赵平予有肌肤之亲,却只有蓝洁芸知道赵平予心中真正的担忧,其余人多半只是以为赵平予不喜杨干忌惮自己徒儿,竟忌惮到对他生疑的想法吧?说实在的,作风直来直往的武林人,对官场中人的作风,确有那么点厌恶,“阴…阴堂主虽说心狠手辣了些,但…但终也是为了天门,杨门主这样疑他,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
“心狠手辣?我怎么感觉不出来?”话儿脱口而出,项明玉发觉全部的人眼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自己身上,面上不觉有些讪讪的,一抹晕红涌了上来,只是话既已出了口,想吞回去可是难如登天,“明玉…明玉那个时候在天门,曾经和…和阴堂主见过几次面,他虽然…虽然有点阴沉,不过…不过做人还好,也不见他会对什么人生气,或对些小事发脾气使威风…或许有点阴阴的让人害怕,想能尽量离他远点儿好,可是…可是说到心狠手辣,这…明玉真的感觉不出来…”
“平予也是后来才发觉,”微咬着牙,似是光说出阴京常的坏话,就要耗掉赵平予不知多少气力,他感激地望向满面关怀的蓝洁芸,点了点头,这才把话接了下去。其实蓝洁芸也知道,以赵平予的性子,若非阴京常做的这件事真的非常令他不喜,他是绝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的,“那日郑…郑庄主率部大举入侵天门,平予在和中军直捣天门两堂驻地之时,遇上的竟是阴…阴堂主的旧部,由本已投向郑庄主那边的沈世珍率领,黑暗之中视线不清,竟变成了自相残杀…”
“本来战场争胜,无论用上什么手段都怪不得对方,毕竟那是生死之战;但当日沈世珍曾经说过,阴风堂中之人虽说多半比较偏向白宁枫那边,但那是在‘天门当中’的事情之下,若说要背叛天门、投向郑庄主这边,会坚持跟他的人,只怕就不到一半了…”轻轻地吁了口气,赵平予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面上表情颇有些扭曲,那日的一战蓝洁芸也在场目睹,自然深知争战当中无论谁胜谁负,事后的战场都是一片狼藉,惨烈的令人不忍卒睹,他有这神情也不为过。
“这…这和阴堂主的‘心狠手辣’有什么关系?”柳傲霜问了出来,面上的表情颇有些不快。其实这也难怪,她专责情报搜集,光是挖不出阴京常的数据,已够令向以这方面实绩自傲的她火大了,如今赵平予又在她面前指称阴京常心狠手辣,而她偏偏完全看不出来!也难怪柳傲霜心下冒火,若非赵平予面色凝重,显然事出有因,本已心中有怒的柳傲霜还真忍不到他说完哩!
“就要说到了…”赵平予微微点头,面上的表情更形凝重肃然,“阴堂主利用可能叛乱的自家人,来堵郑庄主这边的战力,还设计造成本来已是一边的同志自相残杀,计谋固然高明;但他送去堵郑庄主的这批旧部,虽说未必完全服他,但要他们背叛天门,却是未必能成,他就只因着无法分辨谁是叛徒、谁是自己人,竟将全部的人都送入死地,只为了帮总堂争取反应的时间…”
“兵家争雄,胜负之间不能容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何况站在阴世侄的立场,他第一重视的就是天门的存亡,而不是分辨忠奸。或许阴世侄此事是干的不近人情,完全不顾自己人的性命,但所谋乃大,总不能光因着牺牲而能不顾大局…”虽说打断了赵平予的话,但柳凝霜一边为阴京常分辩,一边那形状皎好的柳眉,却也深深地蹙紧了。其实在这方面,她和赵平予的看法是差不了多少,但因着祖上的关系,她与杨干同辈论交,阴京常年纪虽只比她小上六七岁,却只是她的子侄辈,在她眼中他仍算是个孩子,孩子的作为就有不好,大人总该帮他辩上几句。
“是,平予也知道该是如此,只是…”赵平予的声音中微微一震,似乎因着柳凝霜辩解的几句话,他虽不因此而认同阴京常的所作所为,但心中一块大石总算是放了下来,“只是平予从来没图谋过大事,也从来轮不到平予来顾全大局,是以…是以一时失态了,还请前辈见谅…”
“这也难怪你…本来因着杨世兄的大愿,阴世侄的作风就偏半个官家人,和江湖打滚的武林人颇有不同,自然不是我们所能了解的。”听赵平予这么说,柳凝霜的眉头虽未因此抒解,但对阴京常的不喜似也因为言语上的沟通,算是缓解了几分。说起来她还要感谢赵平予,若不是他开了这个头,把这件事说清楚了,若是换了阴京常亲身到此,以他的个性恐怕连这种辩解都不会说上半句,宁可被人恨得要死也要自行其是,柳凝霜不禁有些同情那些被他为了目标所牺牲的人。
好不容易因着对话,而让殿中的气氛活络了少许,原被蒙在鼓里,若不被两人提醒,甚至没想到阴京常此举用心之狠的项家姐妹和柳傲霜,一下子被两人点出来的阴京常的心狠手辣所震慑,一下子又被柳凝霜的分辩之言所说,脑子被搅的颇为混乱,一时间竟似来不及消化他们所讲的内容般,直到两人的言语间出现了交集,才算吁出了口气来,只剩下蓝洁芸还在皱眉苦思。
“怎么了,蓝姑娘?”发现了蓝洁芸的异状,柳凝霜竟抑不住心中的关怀,还是问出了口。本来两人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行为时愈发的小心翼翼,平日连言语间都显得客气生疏,生怕给敏感的人看出了蛛丝马迹;但好不容易殿中沉闷的气氛稍稍活络了起来,惟独蓝洁芸却似陷入了沉思,神情比起方才赵平予提起当日天门之事时还要沉重,柳凝霜是殿中最长者,自不能不点她一下,无论蓝洁芸想到了什么,说出来大家参考,总比她一个人伤神要来得好啊!
“是,前辈…”给柳凝霜一句话拉回了心神,蓝洁芸脸儿一红,微一颔首,这才小小声地说出了心中所想,“洁芸是想到,当日在玄元门请教白堂主天门秘事时,白堂主曾经提到,天门诸堂中以季堂主一堂人员最多,战力以杨堂主一堂最精,阴风堂人数虽不多,但每年阴风堂阴堂主的用度,却远超其余四堂总和,连杨副门主都曾为此差点与阴堂主起了冲突,最后是靠着杨门主出面,才将冲突硬是压了下来。本来洁芸还没放在心上,但若杨门主建立天门,是为了重建前朝,那么他之所以支持阴堂主大笔用度,会不会与此有关?这笔雄厚财力究竟用到了什么地方?”
“这个可就考倒凝霜了,”柳凝霜无奈地一笑,香肩微微一耸,光这不自觉的动作都无比美丽好看,差点没把赵平予的眼光都给吸实了。“这件事纯是天门内事,凝霜对此一无所悉,杨世兄也从没向凝霜提起过此事。不过阴世侄非是好财货之人,何况若是杨世兄曾经出言支持,显然他也了解这笔用度的流向,或许…或许这是天门的极大机密,你我在这儿猜猜想想可以,可别将消息漏到了外头,两边已经是一触即发,可别因为我们的关系,让战火更加炽烈难熄。”
见姐姐的目光移到了自己身上,柳傲霜摇了摇头,“阴堂主用度远过其余各堂,此事并非秘密,傲霜在探询消息时,也曾听说天门一些门人不满此事。只是阴堂主究竟干了什么事情,即便在天门之中,恐怕也只有他自己和杨门主知情而已,傲霜实是无法探知此事,请掌门原谅。”
“关于此事…”蓝洁芸的声音软软的,听来有些虚,想来这念头她自己都没多大信心,“洁芸倒有个想法。杨门主若意在争霸天下,意在逐鹿,所思所念就不能只是天门本身的门徒多寡,与武林势力分布而已,毕竟现今朝廷势力日渐衰弱,各方节度均有割据之念,只名头上还服着朝廷;若杨门主真想夺天下,除了天门的高手外,还得另外训练兵员,毕竟…毕竟兵战之事与武林争雄之事大有不同,兵马训练所求是在默契与合作无间,以及精兵厚甲,和武林高手所求武功高明不同,纵然天门在武林中势力再强,若到了战场上与各方诸侯一决雌雄,仍是少有赢面…”
“妳是说,阴堂主之所以年年需索大笔用度,是为了训练兵员,好准备有朝一日在战场上大展所长?”柳傲霜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余人也是目瞪口呆,毕竟武林人终究难以想象这种事。
不过若说阴京常专门负责在外招募兵勇,其实也不是不能想象,一来阴京常行事低调,幻影邪尊身份暴露之前,武林中人若说到天门七大高手,阴京常永远是位居其末,连杨逖在名声上都高于他,暗中练兵正合所需;二来阴京常贴身的阴风六识,所走的也是布阵战敌的路子,无论阵法和默契都是一等一的,与一般武林高手兹兹念念,尽是求自己武功进步的心态可说是天差地远,若说阴京常在训练兵员之余,将练兵之法具体而微地用以训练阴风六识,倒也说得过去。
更重要的是,天门位居蜀境,其地形势险绝,正是兵家必争之地,割据形势远较其余地方为甚,以剑阁节度使为首,早与朝廷暗中抗衡,如此诸侯竟容天门这等强大势力在境内生存发展,早已令人生疑,只原先尚光弘等人不过以为那是因为天门贡献财帛给地方节度使,好换个相安无事而已;但若将杨干的心愿算进去,其事实恐怕大不简单,说不定…说不定两边的关系更为深刻,恐怕阴京常就是借蜀境中几个节度使的名义练的兵!也只有这样,才能避开朝廷及各个名门正派对天门的监视,而能暗中训练自己的私军,毕竟朝廷可是绝不容许地方豪杰私自募兵的。
“那…关于此事,是否容平予提醒郑庄主一声?”听到了此处,赵平予不由心头一震,他和郑平亚虽是向来处不好,但两人总归是同出玄元门一脉,私怨归私怨,但如此生死大事,自己既是知道了,总不能一声不吭地任由它去,若郑平亚之后就因此而败,以致湘园山庄再次覆灭,赵平予自认也该负点儿责任。何况现在留在湘园山庄中的,还不只郑平亚而已,对赵平予向来颇为照顾的‘流云剑圣’尚光弘,曾受赵平予义助的鄱阳三凤,还有蓝洁芸的妹子蓝洁茵与蓝玉萍都在那儿,就算不看在郑平亚的面子上,赵平予也不会置蓝家二女与鄱阳三凤于不顾的。
“那可不成,”微蹙柳眉,柳凝霜虽知以赵平予的个性,必放心不下湘园山庄中与他有关的一干人等。尚光弘武功之高远在赵平予之上,固然轮不到他去担心,但蓝洁芸的妹子毕竟是她骨肉至亲,鄱阳三凤中黄彩兰与范婉香更因着联军的关系,在天门中失身受辱,赵平予自觉对她们都有一分责任在。柳凝霜虽说算是帮杨干这一边,但若事关蓝洁茵等人生死,却也不好就此置若无睹,若她们出了事,天知道蓝洁芸会有多伤心呢!“郑庄主信不信还在其次,这完全是我们的空想,全无证据,说不定你这一提点,他们非但不领情,反而以为你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何况…何况沈世珍也在那边,这一点他自会提点于郑庄主,凝霜想是不用我们插手的了。”
“掌门所言甚是,”听柳凝霜话声方落,柳傲霜立刻便出言赞同,惹的项家姐妹一脸讶意地望着她。其实柳傲霜虽说和天门不太搭,原因并不是那么不满天门这盟友,只是她向来以为,天山派既然处于关外,就该自行发展,尽量别和中原门派扯上关系,尤其杨干等所为乃是动辄覆家灭门的大事,若扯上了关系,将来一旦出了事,天山派也难免会受到影响,“何况湘园山庄与华山派走的极近,华山派与官家向来共存共利,势力极其强大,也实在不用本门参与此事。”
听柳凝霜和柳傲霜竟异口同声地反对,赵平予虽微带诧异,却不能不承认她们所言在理;何况柳凝霜也提醒了他一点,郑平亚的确是那种对旁人的提醒不太领情的人,自己这一提点于他,又没丝毫证据,郑平亚若将自己的提醒一笑置之还好,最怕就是他不但不领情,反倒以为自己在天山派窝的太久,受到天山派的影响靠向了天门那边,这是自己的缓兵之计,为了让湘园山庄陷入疑惑,反而畏首畏尾,不敢和天门当面交锋,好心反让郑平亚对他生疑,这才叫做糟糕呢!
“而且…这大概也只是我们的猜测罢了,”柳傲霜眉头皱起,纤指在案上轻轻叩着,“据傲霜所知,近几年来蜀境内几位节度使都还安份,招兵买马、训练兵员的情况并不多见,手上的兵力与外面的几镇相较之下,可说不进反退。除非这样大规模的练兵行动,阴堂主真的能做到滴水不漏,完全不漏出半点风声,将朝廷的耳目完全蒙在鼓里,否则傲霜不可能完全收不到消息。”
“是吗?”
见众人又陷入了沉思当中,好半晌都没有人发话,瑶光殿中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缩在一旁的项明玉可就难安份了,她向来都是个小女孩儿,万事都由姐姐和师父顶着,便是嫁了赵平予后,仍是一派天真无邪的少女心怀,全没一点儿成熟,这种商议大事的状况,她是头一回参与,想插话都插不进去,想静也静不下来,当真是烦躁透了。偏偏殿中的气氛太拘谨,项明玉就想在位上晃上一晃、摇上一摇,也感觉姐姐的眼光像针一样在刺,弄的她当真连动都不敢乱动一下。
“也不知道杨世叔究竟在弄什么把戏?”项明玉吐了一口气,在位上扭来扭去,似是光正襟危坐这么久的时间,都让她累的全身发僵,“天门每年耗费如流水,光阴堂主的用度就是金山帛海,这么多的用度,光用来建一座义塾都够了。明玉前次下山到江南去,就看到一些偏远到连义塾都顾不到的地方,有好多小孩子都好可怜喔!他们一天到晚…咦?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
“不可能吧?”柳傲霜摇了摇头,话中虽似把项明玉的说法当做小儿胡言,但表情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再怎么说,天门也不会有此闲情逸致,弄这么善心的事,还瞒着不为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