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他那个病是会遗传的,再生出来个小瞎子,照顾大的再拖着小的,一辈子?……”
肖玉的字字句句一刀一刀的剜着杨祎心里的肉,其中那一遍遍的“瞎子”更让他觉得既陌生又惊骇。他浑身无力,若不是母亲在一旁扶持,根本就站不起来。他沉默了很久,一步步朝着那两团模糊的影子走去。
“叔叔、阿姨,这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怎么让你们原谅我。可是求你们让我看小兮一眼,我只想再看看她。”
肖玉又冲了过去,那一巴掌抡起来杨祎都不知道躲,半空被台宏仁截住,可却截不住母亲心痛的吼声。
“看什么看?你那眼睛能看见吗?赶紧给我消失,以后都不准再接近小兮。”
…………
那之后的日日夜夜,杨祎不知多少次回想起台若兮母亲的控诉声。每一句都好像根根利刺深深扎入杨祎的心脏,直至他从噩梦中惊醒。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梦魇逐渐减少,杨祎以为自己几乎都忘记了。
可是今天,当他第一次亲手触碰到那道伤疤,杨祎知道自己的心再次被撕裂。
指尖所及……粗粝、凹凸、黏连、坑洼……杨祎想象着那巨大的疤痕寰横在台若兮后背上的模样,甚至比他在梦魇中所见,还要恐怖千百倍,他的心痛到无法呼吸。
在杨祎的心里,台若兮应该永远都是最完美的。
然而却因为他……一个这么不中用的他……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杨祎一遍遍在心底深处斥责着自己,就如同多年前一般。
他将额头抵在路边的矮墙上,双拳在斑驳的墙壁上砸出一道道细小的伤口……
远处,台若兮的呼喊声传来。
她喊着,“阿祎,你在哪儿?你回答我”,可是杨祎却更加瑟缩。
杨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他慌乱的跑出电梯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连盲杖也没有带。脚下凌乱,既没有记方向也没有数步子。
这里,也许离公寓楼不远?也许早已经偏离了他平时所熟悉的地方?这些他都一无所知。可是,他不想停留。他不想让这样的自己再留在台若兮的身边,除了麻烦与危险,残废的自己之于台若兮没有任何好处。
杨祎举着双手,以最原始的方式胡乱在身前摸索,跌跌撞撞的朝台若兮喊声相反方向逃去……
台若兮抓着杨祎的盲杖在人行道上呼喊奔走,两个人最近的距离不过几米远,然而夜色和泪水使得台若兮错失了杨祎的踪迹。
台若兮很后悔,如果十年前,她没有赌气听从父母的安排出国留学;如果十年前,她就坚定的一直和杨祎在一起;也许,他们俩就不会爱得这么累。
……十年前……
台若兮从医院病房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确认杨祎的安全。她曾无数次在病床上按下杨祎的电话号码,听筒里传来的永远都是“对方暂时无法接听”。后来,当台若兮知道自己在急救时,母亲曾痛骂是杨祎害了自己,还在监护病房的台若兮便与母亲大吵了一架。
出院后的第一天,台若兮就不顾父母的反对,来到杨祎全家寄住的出租屋。杨祎只是默默坐着一动不动,好像不认识台若兮一般,手里却牢牢的握着一根白色的细棍。
台若兮听到自己的心脏咚咚作响,更是在看到杨祎手中的盲杖时,难耐的疼痛。
然而,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杨祎变了,变得那么绝情。
他说。
“台若兮,不要再来打扰我。其实,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