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裹着几层夹袄艰难地下了车,这才轻舒一口气,打量起宋衡为她准备的宅子来。此处还算僻静,只是墙体有些斑驳,一看就是上了年头,墙角探出一枝红梅来,吐着红蕊。
还算上佳,不过到底不尽如人意。
玉笔在一旁细细介绍:”公子费了不少银钱,可算是寻着这一处。再往外走走便是东市……”
他话音未落,跟在后头下车的沈绰还未站稳脚跟,不自觉惊呼:”怎会有如此小的宅院!”
玉笔的脸色一时间如酱得久了的猪肝一般青紫,元宝和铜钱捂着嘴偷笑。
”沈绰。”沈箬剜了他一眼,这种话怎好乱说。
”……长安地贵,不比扬州地僻。”
沈箬大概明白了,她这位未婚夫婿大约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因而囊中羞涩,可又担心自己初来没个落脚点,实在是良苦用心。
思至此处,她反手解下腰间别着的一个荷包,里头装着些金瓜子,还能值几个钱:”玉笔小哥,劳侯爷如此破费。这些金瓜子你拿着,替我转交侯爷,这宅子只当是我问侯爷买的,余下的银钱不日便送去府上。”
玉笔拧着一张脸不收,却被沈箬一把塞进了怀里,面前的女人一改先前的犹疑,吩咐下人搬弄行李,提起裙摆便往里走。
当真是个怪的女人。
那位怪的女人并不知他人所想,只觉得宋衡虽年纪大了些,可还算体贴,应当是为好夫君,日后成了婚,她更该努力赚钱,补贴家用。
不过这宅子到底还是小了些,单是带来的一家子细软并下人便不够住。沈箬挥手招来铜钱,同她吩咐道:”同言叔知会一声,我就住永宁坊了。”
随后又将一把铜铸小钥匙交给元宝:”去取些银钱,问问附近是否有卖宅子的人家,一并买了,再找人将几处宅子打通并成一处。”
入夜,宋府。
宋衡手中捏着一粒玉珠,静听玉笔回禀白日里的事。
”……公子,那沈家姑娘身材臃肿,是个一等一的俗人!”
身后一位年岁较玉笔大些的侍卫,名唤玉剑,双手环抱胸前,”听你这么说,倒是配不起公子了?莫不是你瞧错了?”
”我这双眼又不是窟窿,摆着做装饰用的。要我说,实在是委屈了公子。你不晓得,沈家姑娘身边两个婢子叫什么。”他卖了个关子,想着勾起宋衡三两分好心,却见自家公子色不变,连眼都懒得抬,只得灰溜溜说了出来,”一个叫元宝,另一个叫铜钱。照我看,老大人是老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