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还分明在问赵锦诺的话,下一刻就忽得安静了,均匀的呼吸声在耳畔响起。
赵锦诺轻唤了两声赵琪,确定赵琪已经睡着。赵锦诺笑了笑,又保持不动的姿势坐了稍许,等到赵琪已经平稳入睡,她才轻轻挪开,缓缓将赵琪放下。
亦俯身给她掖好被角。
枕头不远处就是夜灯,赵琪在灯光下微微皱了皱眉头,而后翻身侧过去。
赵锦诺笑了笑,轻轻端起夜灯,径直去了外阁间的小榻外躺下。
时值七月,夜间也算不得凉。
赵锦诺掀了小榻上的薄毯盖上,她微微阖眸,似是过了入睡的时间,反倒睡意浅了些。遂又睁眼,目光看向一侧的夜灯,脑海中不由浮现今日在路上歇脚时,王家三姐妹的言辞,和她怼三姐妹的话。
她其实想起的并不是这王家三姐妹,而是小时候在新沂庄子上。
那时候旁人家的孩子,哪怕是村户家,都有父母相伴,她身边没有父母照顾,只有一个宋妈妈。
宋妈妈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她亦感激宋妈妈。
但宋妈妈心中一直有执念,觉得赵家亏欠了她,所以一逢到事情便是哭哭啼啼,唉声叹气,总念着赵府往事,她是小孩子,都知晓于事无补。
那时周遭的孩子也都知晓她是乳娘养大的,乳娘也是个性子软的,那时候总是结伴欺负她,说她是爹娘不要,才嫌弃丢在庄子上。
那时候的她,哪怕在庄子上不愁吃穿,也总是受欺负。
见多了像王家四姑娘、六姑娘和九姑娘这些人。
直到后来,她遇到媛姨。
媛姨在新沂的几年里,一直是媛姨亲自教养她,教她读书写字,教她待人接物,也教她独立思考。
那时候的媛姨,给了她人生中最多希望,赵家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就譬如新沂庄子附近欺负她的孩童,不会因为她是赵家的孩子就不欺负她,想要不被人欺负,要靠她自己。
媛姨的性子柔中带刚,她自幼耳濡目染,为人处世,或多或少带了媛姨的影子。
媛姨不是她的亲人,却胜过她的亲人。
后来媛姨离开新沂,她便也再未见过媛姨。
但是同媛姨在一处的六七年里,她才成了今日的赵锦诺。
没有媛姨,许是她的人生又会全然不同……
赵锦诺莞尔,再次缓缓阖眸,却忽得听见门口似是有些轻微动静。
动静声很小,她却还是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