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意犹未尽地咂摸咂摸嘴,索然叹道:“才灌了半坛五步倒。老匹夫便招了,问什么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招完了还想招。老夫又懒得搭理他了。走时哭得很伤心,怕莫舍不得老夫府上的好酒吧……”
李素:“…………”
“谁知第二天孔老货把老夫告了,简直岂有此理,喝了老夫府里的美酒,还老夫的不是,简直是养不熟的狼!”程咬金露出愤懑不平之色,恨恨地道。
李素瞠目结舌,是非公道他还真不知该往哪头偏,于理呢,自然该站在孔颖达那头,老流氓的土匪作风令人委实不敢恭维,于情呢,老流氓再土匪,终究是关爱自己的长辈……
“狼!确实是养不熟的狼!”李素几乎毫不犹豫地决定了站队,虽然有一丝淡淡的无节操的羞耻,但……羞并快乐着。
“好子,老夫没看错人,你果然和老夫是一路的!”程咬金眼中露出欣慰之色。
李素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真不知该如何接这句话。
好吧,这句话应该不是骂人……
闲扯半天,程咬金终于发现歪楼了,于是果断把话题拽回来。
“子,怕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这篇长赋令朝堂和天下多么震惊,你人还没进大理寺,《阿房宫赋》的全文已被宫里的人悄悄传了出去,赋文传到长安街市,引无数士子书生争相传诵,直到今日,长安的酒肆青楼里,仍处处能听到有人大声吟哦唱和,大明宫的工地上,无数民夫跪地嚎啕大哭,声传十里,哀恸八方……”
李素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长赋的影响力越大,李世民便会越恨他,这一道坎恐怕不是蹲几天监牢能过得去的,把皇帝得罪得这么狠,掉脑袋的几率很大……
舔了舔干枯的嘴唇,李素的声音有些嘶哑难听:“程伯伯,……未知陛下将如何处置子?”
程咬金笑吟吟地盯着他,眼里的幸灾乐祸令人蠢蠢欲抽。
“现在知道怕了?担心自己的脑袋不安稳了?当初金殿慷慨陈词之时咋不怕?把陛下气得快吐血咋不怕?”
李素苦笑道:“当时一腔公义,热血冲头,也顾不得许多了……”
想了想,李素惭然道:“其实也不算公义,子的公义心并不强,遇事黑也好,白也好,能躲尽量躲远,子之所以敢公然撞陛下,全因陛下无故将牛伯伯拿下狱……子只是弱冠微末之人,力量太,能护住的东西不多,公理也好,是非曲直也好,终究保不了太多周全,只能尽力维护身边的家和长辈,当有一天连身边的长辈都无法护住时,子便只好从容赴义了……”
李素垂头苦笑道:“很惭愧,子的‘义’里面,夹杂了太多不纯粹不干净的东西,满足它的条件太苛刻,这一次无非恰好凑齐了苛刻的条件,子才会不怕死的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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