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的心跳徒然加快。
薛仁贵!大唐又一位耀眼的名将,如今的他还只是军中一名普通的士卒,数年以后,他终将像一块拭去了尘埃的明珠一般,闪耀于大唐高宗年间。
关于薛仁贵此人,或许他的传说比史实更多,李素前世就听过许多,有些是真,有些是杜撰,但他的功绩尤其是平高丽一战的功绩,却是半分不假。
直到现在李素才知道,原来薛仁贵的本名叫“薛礼”,“仁贵”是他的字,看着面前这位容貌青涩稚嫩,情带着几分拘谨紧张的年轻人,李素由衷地笑了,笑得很开心。
“你真是薛仁贵?”李素再次问道。
薛仁贵手足无措地看了看李素身后那群面目狰狞一看就知绝非善类的部曲们,心中顿时对李素的来意感到愈发惊恐,脑子里不停地回忆自己什么时候惹过这么一尊大。
“小人……薛礼,字仁贵,呃,确是薛仁贵。”薛仁贵咬牙道。
李素乐坏了,非常自来熟地拍上了他的肩膀,眉开眼笑道:“你就是很会打仗的那个薛仁贵?”
薛仁贵脸颊发烫:“呃……小人不会打仗,小人只是军中寻常府兵,若有得罪贵人之处,还望……”
李素皱起了眉,刚才只顾着绪,李素拍了拍他的肩,道:“以后可要争气点,以足下之才,早晚必为国士。”
营房内众人闻言一惊。
这是什么情况?眼前这位贵人刚刚才认识薛仁贵,开口便对他有如此隆重的赞誉,太不合常理了,你们很熟吗?还有……这家伙人五人六的,到底是谁啊?
这个问题当事人薛仁贵也很想知道,于是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很直爽地开口问了。
“多谢贵人谬誉,小人诚不敢当,还未请教贵人……”
李素哦了一声,笑道:“我姓李,名素。”
营房内众人顿时倒吸一口陕西凉皮(气)。
薛仁贵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失声道:“李素?泾阳县公李素?”
李素眨眼:“我很有名吗?”
营房内众人没说话,只是同时起身站直,然后整齐划一地朝他躬身抱拳一礼。
“李公爷之名,天下皆知,我等虽粗鄙武夫,却也非孤陋寡闻,得见李公,此生幸甚。”薛仁贵情恭谨地道,目光带着几分强自压抑的兴奋。
“收到你们的崇拜了,好,都免礼,薛仁贵,你出来,我和你聊聊。”李素说完转身走出营房。
里面的味道太呛人,李素忍到现在终于受不了了。
满头雾水的薛仁贵跟在李素身后走出营房,然后随着李素在大营中间的空地缓步而行。
走了一会儿,李素确定已闻不到营房的臭味了,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道:“薛仁贵,你投军多久了?”
薛仁贵老老实实道:“贞观十七年底投军入府兵,家父托了人将小人投到虢国公张士贵帐下效命,说来投军已一年,但直到如今仍未上过战阵,故而寸功未立。”
李素点头,他对虢国公张士贵并不陌生,大唐如今猛将如云,这位虢国公也是其中之一,是跟程咬金,牛进达,尉迟恭等人齐名的老将,薛仁贵说是投在张士贵麾下,但从他如今仍只是一员小小的府兵的现状来看,显然张士贵并不重视他,否则薛仁贵如今至少也该是张士贵身边的一名亲卫。
其实这也很正常,一个二十来岁从未上过战场的毛头小伙子,不知根不知底的,入府兵以来又没有任何亮眼的表现,别人凭什么信任他?若是一投军就给他个校尉当,这位大将军一定病得不轻,要不然就是收了巨贿。
李素此刻心中有些窃喜,这就是活了两辈子的好处了,别人未曾发现这块蒙尘的美玉,可他只凭一个名字就发现了,说起这位薛仁贵,虽说如今并不出色,但他在史书上的名声可不小,跟裴行俭一样,他也是文武全才,而且论才干,他比裴行俭更要强上几分,如今正是默默无闻乏人问津之时,算是事业上的低谷期,上天安排李素在这个时候认识他,显然又是上天的一番厚赐。
上下打量着薛仁贵,李素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
若把这家伙用盒子装起来,再在盒子上面系一个粉色的蝴蝶结,这个礼物就很顺眼了。
“爱干净吗?每天洗脸洗脚吗?”欣赏完毕,李素冷不丁问道。
“啊?”薛仁贵愕然。
李素皱眉,耐心地解释道:“虽说出门在外,该讲究的卫生还是必须要有的,一己之垢不扫,何以扫天下?”
薛仁贵情露出古怪之色,显然觉得面前这位赫赫有名的李县公有点怪异,而且思维如天马行空,不着边际,跳脱得厉害,实在不太好打交道。
“偶尔,呃,偶尔洗一洗……吧?”薛仁贵不确定地道。
李素嫌弃地扯了扯嘴角,板着脸道:“记住,以后要常洗,有事没事就洗,只准多不准少,每天我都希望能见到白白净净的你,知道吗?”
薛仁贵只觉头皮一阵发麻,讷讷道:“呃,小人能问问为什么吗?”
李素气定闲地道:“因为我决定从今日起,你便是我身边的亲卫了,稍停我便去寻虢国公,请他给我一纸调令,从今往后,你跟着我干。”
薛仁贵愕然无语。
李素朝他龇牙一笑:“开心不开心?惊喜不惊喜?”
薛仁贵面孔渐渐涨得通红,迟疑半晌,终于咬牙抱拳道:“李公爷,请恕小人不敢答应,家父送小人投军时交代过,无论做人还是做官,首须心怀忠义,不可朝三暮四,蛇鼠两端,家父既然让小人投到虢国公麾下,未得父亲允可,小人不敢另投他主。”
李素惊异地“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