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口里的血止不住地流,颈后的发丝被晕湿黏在肌肤上,姜婳意识飞速涣散,她连宋梓言张没张嘴都看不清,她知道,她等不到那个答案了。
一刻之后,姜婳发现自己成了一只阿飘,悬在鎏金紫铜香炉的氤氲烟雾之中,似有烈火焚烧,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痛,疑惑地望着地上已经僵硬的尸身,好半天才接受自己已经油尽灯枯的事实。
”梓言,你是不是舍不得她?”郭飞燕不知何时进来的,用她充满算计的宛如蛰伏毒舌的眸子盯着宋梓言,面如凝霜。
宋梓言忙换上笑脸,将她揽入怀中,抓起她一只手贴在他胸口:”唯一能让我舍不得的,只有你而已。”
郭飞燕当然知道他在说谎,可姜婳已经死了,宋梓言纵有再多想法也只能是空想,更何况……郭飞燕随意扫了那香炉一眼,很快便收回目光,呵,她乐得听宋梓言这么哄她。
她抚了抚小腹,一脸慈爱:”梓言,你别怪我小气,等你荣登大宝,后宫佳丽三千随你挑选,只是不能是她,她这一生得到的够多了,我却只有你和腹中的宝宝,即便是为了宝宝,我也不得不多思量些。”
说着说着,泫然欲泣,床角雕花烛台上凤烛”噼剥”爆了个烛花,身量纤细,气质柔弱的郭飞燕,更显得我见犹怜。
”乖,忧思伤心,莫伤了腹中孩儿。”宋梓言温柔安抚,刀削般的下颚抵在郭飞燕柔顺的发髻上,眼讳莫如深,”燕儿不是一早便知,拿婚约吊着她,只是为着让昏君项梁放下戒心罢了,毕竟姜衡是项梁的心腹之臣,若这便宜婚约遮掩,岂有我们今夜举事之机?”
宋梓言自说自话,却没发现怀中佳人正望着香炉上的烟火气,笑得嘲讽肆意。
姜婳突然佛了,甚至望着本该属于她的大红鲛绡帐里,被翻红浪,无情地嘲笑着已经冷透了的她,她也生不出一星半点的恨意,只有大彻大悟的通透。
原来这一切都是跋步床里的两人早就谋划好的,难怪他没穿云头鞋,难怪他身着大红礼服竟还绑紧小臂,他根本不是来洞房的,而是来娶她的命!
而她能有机会做个明白鬼,全赖她的好姐妹郭飞燕,毋庸置疑,这香炉是被郭飞燕动过手脚的。
只是不知她做出此举,是为了炫耀呢,还是炫耀呢?
一支香即将燃尽,姜婳恍然发觉,此刻的她意识虚弱得犹如香炉里青灰色的灰烬,风一吹便会消散无踪。
喜房里一股石楠花的味道,熏得人恶心,连她这只鬼亦觉不适,正当她期盼着这支聚魂香快些燃尽的时候,忽而听得庭院里传来铮铮铁甲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