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城沐浴更衣过后,草草用过早膳便翻墙消失在浓墨般的夜色里,青锋追不上,在院中望着他远去的方向急得团团转,要不要禀报苏老爷呢?
午后为了哄雪衣娘消气,姜婳特意带它去后花园的水榭玩,雪衣娘喜欢逗弄水面上掠过的飞虫,好容易讨得雪衣娘欢心,肯让她近身,却被湖风吹得有些头疼,只因她一时任性不肯穿松云拿来的披风。
姜婳回房格外乖觉,将萝月熬好的姜汤稍稍放凉,捂着鼻子一饮而尽,口中辛辣之气着实将寒气驱散不少,姜婳身上暖融融的,早早打起哈欠。
入睡尚早,姜婳便让萝月将灯烛调亮些,她捧着金玉书局新书的话本子,想将剩下的故事看完再躺下,谁知才翻了一小半,便拥被靠着引枕昏昏欲睡。
苏玉城自窗外灌木丛中摘得两枚野浆果,弹指一挥,守在外间打络子、绣娟帕的萝月、松云便歪着脑袋昏睡过去。
悄然翻过未关严实的长窗,苏玉城一眼便见着姜婳长发如瀑,散乱地铺陈在锦枕绣榻上的模样。瑧首娥眉,仿若会说话的眸子乖巧地闭着,樱唇微张,带着无言的惑意,灯下观美人,只觉美人容颜亦仙亦妖,叫人想要靠近却不敢亵渎。
苏玉城怔忪片刻,便回过来,缓步上前,一身清冷扰得姜婳微微撑开眼皮,看到面如寒冰的苏玉城近在眼前,只以为是在做梦,不由嘟囔道:”讨厌,怎会梦见你?”
听得苏玉城身子一僵,动也不敢动,生怕惊醒了她,既不愿梦着他,又何苦费尽心机嫁与他?
待她往锦被中缩了缩,欲翻身继续睡时,苏玉城忽的忆起来意,上前便一手擒住她的肩头,一手握住她的下颚,柔柔的触感竟叫他未敢用力。
苏玉城的手寒凉如冰,姜婳冻得一个激灵,立时睁开眼,睡眼蒙蒙,仰头望着他,面带困惑,仍分不清是梦是醒。若说事梦,这梦未免太过真实,若说是醒,苏玉城近乎有恐女症恨不能离她八丈远,岂会做出夜探香闺之事?
她下颚纤巧,呈现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借着烛光投影在床里纱帐上,竟叫一向冷心自持的苏玉城生出一瞬慌乱,强按下心中涟漪,沉声道:”为何故意接近我,谁指使你的?”
姜婳顿时讶然,杏眸圆瞪,鸦羽般的长睫投下一抹剪影:”若我说没人指使,靠近你只为一男子,你信不信?”
确实是为了宋梓言,不过不为让他回心转意,而为索他的命。
她眸光清澈,情坦荡,尚未试探,苏玉城便先信了一半,本以为会松口气,岂料心头忽而一沉,像雨天翻飞的雨布上压着块巨石,说不出的烦闷,原来她诸般算计嫁与他,果真不因倾心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