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天边刚泛出鱼肚白,姜婳已端坐妆奁前,由着仆妇替她梳妆打扮,听着全福人口中滔滔不绝的祝词,姜婳有些恍惚,眸光徐徐暗下,落在窗外的芭蕉叶上发呆。
被二哥背上花轿之时,姜婳似乎闻到一股浓浓的酒气,微微蹙眉,按下心中的不适,便见着眼前一暗,大红素面锦缎轿帘被放下,遮住了她透过流苏盖头边沿望出去的视线。
前世上花轿她是欢喜的,今生却有些怅然,纤细的手指紧紧握着,她才慢慢镇定下来。
到得苏家门口,鞭炮声似乎炸在耳边,久未出门,姜婳被这喧闹声震得有些发懵。
喜娘将大红绣球一端绢带递给她,姜婳紧紧地握着,挺直脊背抬脚跨过苏府大门,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浓浓的酒气原来离她很近。
是苏玉城吗?
姜婳微微蹙眉,大喜的日子,还不到宴客之时,他怎的饮了那么多酒?
脑中没来由地闪过,那日在鹤林寺后边的竹林中看到的他黯然伤的模样,姜婳心中莫名一紧,他就这般不乐意这门亲事么?见过那人之后,连在外人面前演戏都不肯?
姜婳在喜房坐了半日,除了镇北侯府的独女曹采芙来陪她说了会儿话,再无人来。
前院弦管和鸣、觥筹交错之声,隐隐传至后院,姜婳更觉着喜房冷清得很。
明明在苏府,她姨母家,她却头一回不好随意走动,连去寻表姐说说话也不成。
心中千万遍告诉自己,嫁给苏玉城不过是为了跟他联手,查出北辽计谋,揭穿宋梓言,挽救大晋。
可真到了这一刻,真真切切地坐在喜房中,一个人扯下盖头,望着烛火摇曳,烛泪殷红仿若滴血的喜庆凤烛,姜婳心头的委屈却忽而排山倒海袭来。
萝月、松云似乎知道些什么,是以除了送来吃食,根本不往她跟前凑。
唯有奶娘彭杨氏,时而进来宽慰她,说些叫她收敛性子,待姑爷温柔些,好好过日子的话。
待到日影西斜,外边天色一点点黑透,姜婳的心也一点点冷下来,勾起唇角,自嘲一笑,不是她的终究不属于她,她原想着怎么拒绝苏玉城,这下可好,苏玉城来都不来,她内心的纠葛全成了笑话。
想到明日整个京城都会传遍,学士府的姜婳千方百计嫁给状元郎,状元郎却连喜房都没进,看也不想看她一眼,她扶着凭几的手便越发冰凉,甚至止不住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