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婳一推门,便见到他这副黯然伤的模样,跟那日在鹤林寺竹林中的他,如出一辙,她不由心头一紧,瞬间闪过的酸涩她几乎来不及细品,便消失无踪。
脚步顿了一瞬,姜婳便恢复如常,恍若未觉,笑盈盈地端着醒酒汤上前道:”夫君可好受些?快将这醒酒汤饮了,免得明早头痛。”
明知苏玉城心中另有佳人,绝不会同她做一对想扶相持的恩爱夫妻,姜婳心中也打定主意待他好些,不能做他爱的那一个,至少要成为能令他信任的一个,否则宋梓言之事她如何同他说起?
苏玉城闻声望来,只见她乌发如云,尽数散开,铺在肩头、衣襟处,直直垂至腰下,随着步履移动,发丝柔柔摇动,仿佛挠在他的心上。
她澄澈的眸子里,看不到半点嫌弃,仿佛方才喜房中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让苏玉城的心真正跌入谷底的是,她眼中除了关切,连一丝羞怯也无,仿佛他不是他的夫君,而是好友。
”让娘子费心了。”苏玉城语气淡然,接过姜婳手中的醒酒汤,垂眸一饮而尽,随手将天青色瓷碗搁在床沿,眼睛望着窗外,”夜已深,娘子自行安歇吧。”
这意思就是不会再去喜房扰她了?
姜婳狠狠松了口气,明日京中多少人笑话她她管不着,她只知道今夜能睡个安生觉,不必找借口跟苏玉城保持距离了。
她光顾着低头窃喜,殊不知苏玉城悄然回眸,将她面上喜色尽数看在眼中,原本淡漠的眸子越发黯然。
待她微微欠身,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苏玉城忽而抬手,想要拉住她,最后一回想要顺从自己的心意。
可还未触及她的衣衫,臂上伤口牵扯的疼痛,便让他重新恢复理智,手臂就这么僵在虚空里,看着她毫不留恋地跨出门槛,方才认命似地颓然落下。
夜风萧然,喜房中异味已然散尽,细心的萝月正倚在香笼畔打扇,似想叫那清爽的果香散发的快些。
此刻姜婳全无睡意,想到苏玉城今日的行状,连日来盘桓在心头的怪异,仿佛都找到出口。
”萝月!”姜婳沉声唤道,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肃然,待一脸小心翼翼似有所察的萝月近前,才继续道,”姑爷今日这般模样,你似乎并不吃惊,近日我总觉你们有事瞒着我,眼下还不打算说么?”
萝月闻言,身子一抖,想到夫人的叮嘱,更是抖如筛糠。
”记住你是谁的人,若还不说,明日我便叫人牙子来把你领出去,到时可别怪我不念旧情!”姜婳治下一向和善,哪里说过这般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