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是大晋第一个出嫁第二日便收到和离书的女子,而且还是处子之身,这般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事,史官都该替她记上一笔才是。
而且还是大庭广众之下,她拿苏玉城当朋友,苏玉城却半点颜面也不给她留,饶是姜婳带着逗他的心思来,也不免生出几分怒气。
尚未发作,却被纸上被水渍洇开的几个字吸引,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差点没抓住,她将那纸凑到鼻息前,分明闻到淡淡的酒气。
原来那不是水渍,而是酒渍。
姜婳心中的怒火,被这酒渍浇弱了些。
拿起纸,迎着霞光细细端详,便瞧见这纸表面微微起毛,似被人摩挲了许多次。
姜婳心中的火苗,”噗”地一声,彻底熄灭。
她仰面望着苏玉城,嗤笑着撕了和离书:”你做了这么多,原来是为了和离?你以为,这样就能和离么?”
周遭传来绷不住的窃笑声,姜婳目不斜视,不以为意地继续道:”和离是不可能和离的,除非你今日骑马从我头上踏过去,否则就乖乖跟我回府该干啥干啥。说出来不怕旁人笑话,我就是信你会给我挣个功名回来。”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姜婳手臂一抬,将手中撕碎的纸张抛向空中,碎纸翩然洒下,纷纷扬扬,搁在她和苏玉城中间。
周遭传来一阵爆笑,似乎她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素来墙倒众人推,若是浪子回头,人人都会赞上一句,可若是从云端跌落谷底,人人恨不得上来踩上一脚,淬上一口,方才显得自个儿更强一些。
姜婳不以为然,面上笑意不减,仍旧这般望着苏玉城。她确实相信苏玉城能挣得功名,不全因前世那一幕,更因今生的了解。
她看错过旁人,可对苏玉城她有种近乎盲目的信心,他不会叫她失望的。
众人充满恶意的嘲笑,落在苏玉城耳中,都不及眼前之人方才话里的力道,那番话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心上,仿佛把他坚实的保护壳砸出一角缺口来。
他娶她,便是叫她成为众人眼中的笑话么?
苏玉城原以为如成亲前那般胡来,她那般天之骄女,定会受不得这种气,主动提出和离,总比他给出和离书放她离开强些。
或许,下意识里,他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只要他一日不给这和离书,她一日羞于开口和离,他便能名正言顺同她多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