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来,布偶已经偷偷更换过三次,材质一次比一次好,手工更细,就怕年岁久了布偶会意外地”皮开肉绽”或”断手断脚”。
每当布偶出了意外,他的电话就会及时响起,疗养院的电话号码被他设置了不同的铃声,而每当那特殊的铃声响起时,他的经便会不由自主地紧绷,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母亲对布偶的过度依赖与错认原因他不需要询问医生就清楚得很。原本想抱着亲生儿子一起轻生,却因为被儿子推了一把而获救,还眼睁睁地看着儿子从十五层楼高的地方摔下,那一刻,她崩溃了。
她声泪俱下、歇斯底里地狂吼了几声后便晕了过去,谁也无法将她与紧紧抱在怀里的布偶分开。
从此,她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再也走不出来,不愿走出来,不敢走出来。
现实太残酷,而身为刽子手的她,不敢面对。
看着这样的母亲,柏清言犹豫了。
活在自己的世界与面对无情的世界,对母亲而言哪个好?哪个坏?
他相信母亲无法清醒是因为她自己不愿意清醒,既然如此,又何必强行将她拖出她一心创造的乌托邦?
至少在她的乌托邦里,她鲜少流泪、鲜少埋怨,心情平静,有时候还会露出真心的笑容,这些是真实世界无法给她的。
所以,他不再让精科与心理医生积极治疗母亲,只给予医疗上的支持与妥善照顾。
即使她将布偶当成了他,将他当成了她的丈夫——那个他记忆中见不到十次面的父亲。
他想,这也是母亲不愿意清醒的原因之一吧,至少在她认定的世界里,她不曾失去儿子与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