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散,朝歌沐浴。
奴婢前来禀报说大公子来了,她便擦了身。
还没有被风干的黑长用一根簪束起后如瀑布散落在身后,清丽如仙。
她举步朝外走了去,霁月人已坐在正堂那边等着了。
姑娘没施粉黛,肤亦若凝脂,吹弹可破。
唇如樱红,也无须点绛。
枊眉细长亦不扫自黛,好似误入凡尘的仙子,迷迷登登的就来了。
“大哥。”
那些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她心里也是不屑的,但自个却用上了好几回,霁月没出现前,她也没觉得有何不妥,能达到目的就好。
他一出现,她无端就觉得脸上臊了起来。
不体面,不端庄,不淑女。
在霁月的注视下,她在他面前跪坐下来。
“不舒服吗?”她肉眼可见的脸有红晕,他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以为她是跳水之后受了风寒。
好像也没有热。
“没有不舒服。”
他便给她倒了杯温热的茶,道:“这种事情不可再有二。”
她便乖巧应下。
奴婢上了水果茶,她叉了块西瓜肉给他。
“这种品种的西瓜可甜了,你吃吃看。”
他便吃了一口,听她问:“好吃吗?”
“好吃。”
“多吃点。”她嫣然一笑。
红菱这时领了一位奴婢进来见她。
那是六姑娘身边的奴婢绿茶,她手捧了一些帐本过来,福身,说:“七姑娘,我们六小姐说,既然姑娘闲着也是闲着,就把这些帐看一看,核对一下帐本吧,还请今天务必完成。”
她最近在学习算帐,算盘已经运用得很好了,核对一下帐本也不是什么难事,便接了这差事。
待奴婢退去后,霁月也就起来了,让她慢慢把帐算清楚。
朝歌却是挽留他说:“你就不能在一旁看着吗?万一我出了错,你也可以提醒我一下。”
“……”霁月看她,见她目光纯良,好似单纯的求教,他也就答应了。
两人一块去书案前坐了下来,这些帐本出来的都是三房这边的帐,每日的吃喝用度,一笔一笔的开销全都在这儿。
有的已经计算出来,有的还没有计算,应该是晚歌做了一半的帐送给她来做了。
朝歌便仔细核对了一遍,第一次帮晚歌做帐,她也不想出了差错,免得六姐姐以为她连这么一点的小事都做不好。
过了一会,她忽然和霁月说:“你说都是一个娘生的,为什么六姐姐会生得这么聪慧?”
霁月并没有看她算帐,拿了书案的书翻阅了一下。
听她问这话,便道句:“人各有所长。”
“那你说一说,我的长处是什么?”
她自个都不知道她有啥长处。
“长得好。”
朝歌翻了个白眼,这也叫长处吗?
他又漫不经心的说了句:“会撒泼。”
她小脸一皱,不高兴了:“你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他说在夸你,他是真的觉得会撒泼也是个优点。
之后又说:“会撒娇。”
“你一准是在嘲笑我。”她小嘴一噘,可不认为这些是优点,便不和他说这个了。
说的全是她的缺点。
他瞧她一眼,噘嘴的样子他觉得有趣,闷头对帐的样子也有意思。
他便取了一支笔,又取了纸,就着墨写了几个字。
勤奋好学、甜美可爱。
写完,推到她面前,让她看。
朝歌看了看,嘴便不噘了,反而上翘,便在每个字上圈了个心后和他说:“你说得都对,我就是这样的人。”
他因她这话有几分的忍俊不禁,便又把纸拿了回来,三两下便把所写的字打乱了,勾成了一片荷花,又勾勒了一位小姑娘的背影,其实就是她。
朝歌一脸羡慕或爱慕,一会看他,一会看他作的画。
“好好算你的帐。”霁月伸手敲在她额上,迫使她不得不收回眼。
姑娘眼过于火辣、目不转睛的盯在人身上,如同在人身上点把火。
她却说:“听说脑袋越打便会越不聪明的,搞不好还会打成脑震荡。”
再让她聪明点,她还不得要上天。
见他不为这话所动,她便也假装看着帐本,又随意的说:“我以往听奶奶讲过,兄妹之间玩闹,有个人用红薯皮便把人一下子给打死了。”
霁月只好伸手轻轻揉了一下她的额头,问:“疼吗?”
“有一点点。”
瞧把她可怜委屈的,他只好又轻轻揉了揉,再问:“好些了吗?”
“好一些了。”
被他温热的手摸在额上,莫名就有些心满意足。
当他把手收回的时候,又莫名有几分的依恋,这样的想法让她瞬间又红了脸。
“又不舒服了?”
她总是肉眼可见的脸红,他不知她是怎么了。
“没有。”她忙摇头。
“怎么老脸红?”
眼干嘛要这样好?
“可能是有点热吧。”
他便拿了一旁的扇子,给她轻轻扇起了风。
朝歌看他一眼,心里比六月的天还要暧,脸上便更红了。
过了一会,又怕累着了霁月的手,便把自己对过的一份帐本拿给他看说:“你帮我看一眼吧,免得我有算错之处,若是让六姐姐现了,一准会觉得我没用。”
霁月也就接了帐本帮她看了看,她则趁机拿了扇子,要帮他扇一下风。
风轻轻拂过,吹动他的墨。
棱角分明的脸庞也不失柔美,静默时有些冷峻。
鬼斧工的雕琢,谁看了会不心动呢。
她正看得出,却在他猛然抬头的刹那又闯入他的眼眸,内心一慌,像被当场抓着的小偷,有种罪恶感油然而生。
她这是在偷窥。
他手中的笔墨忽然就在她额上轻轻点了一下,点成一小块的墨点,非但没有破坏她的容貌,反而增添俏丽之媚。
她伸手就想要去抹,霁月便抓住了她的手腕。
“别动。”
她以往也常在自己眉心里点一个红点的,这种事情她已好久没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