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尽的黑暗。
在那个无尽的黑暗中,沈朝歌挣扎着,想要醒过来,拼命的挣扎。
在那个黑暗中,姬渊把她推开了,她看不见他,却能听见姬渊艰难忍痛的声音,就在身边,像一只受伤的狮子在哀鸣。
这样的声音不应该来自姬渊。
在她记忆中的姬渊向来是顶天立力,意气风。
你就是往他身上捅一刀他都会隐忍不吭的。
能让姬渊出这样的声音,定然是因为他正在承受无法忍受的痛苦。
她被姬渊点了睡穴。
沉睡之中,那股强大的意念催使着她醒过来。
拼命的挣扎,姬渊的声音让她又急又惧,身上不觉然都出了一身的汗,直到她猛然就睁了眼。
眼睛睁开,那声音就在不远处,她扭脸一看,看见姬渊的身影,他人正依在龙榻边沿处,人席地而卧。
她起身,龙榻凌乱不堪,谁还顾得了收拾。
她也顾不得许多,抓了一件衣裳随便系上,扑到姬渊旁边,抱住他,喊:“姬渊,你怎么样了?”
姬渊脸色惨白,白得没有血色。
痛感几乎要摧毁了他所有的意志。
沈朝歌忽然过来,让他又勉强打起了精,努力保持着不让自己的表情太过狼狈,艰难的维持着自己的那份矜贵。
他看着眼前的人,怔怔的说了一个字:“你……”
你怎么就醒过来了。
他明明有点了她的穴道。
虽然这些天也教过她一些点穴解穴的手法,但人在昏睡之中,也没有道理能醒过来。
朝歌说:“我担心你,我听见你的声音……”
很痛苦,很难受。
那种担心,即使是在昏睡之中,她强的意念让她挣扎着睁开了眼。
姬渊看着她。
他知道她会担忧,所以才不想让她看到在痛苦中挣扎的他。
他本想让她快快乐乐的生活,哪知才刚成亲,就让她遭遇这等不幸。
他忽然就笑了一下,说:“我没事的。”
都这样了还要强撑着说自己没事。
朝歌说:“我知道你有事,我知道你痛苦,我能感觉得到。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不肯把这一切告诉我?你是觉得你的痛苦我无法承担告诉我也没有用,不如不说。还是你觉得我知道了这些事情后,心里会有其它什么样的想法?我会小瞧了你?或轻视你?你就是这样看我沈朝歌的吗?”
抽心的痛楚让他不能言声,也无法说太多。
朝歌是个聪明的,她说的都对。
这些都是他的顾虑。
他总不想让她知道,他无法与她同房。
朝歌看着他痛苦,的确是无力为他分担这一切。
他模样苍白得让她不忍。
他就像一座矗立的山,在这一刻,轰的一声就倒塌了。
他微微闭了一下眼,极力让自己的模样看起来不那么痛苦,却是很难办到。
朝歌伸手从自己有几分凌乱的头上取了簪,说:“我是无法为你承受你的痛苦,但从现在起,你痛苦一分,我就陪你痛一次。”
她本是那么怕痛的,这一刻却毫不犹豫的就把簪扎进自己的心口,以证明自己的决心。
姬渊一怔,根本无法阻止,也来不及阻止。
她衣着本就穿得单薄,只系了一件轻薄的衣裳。
那簪直接就戳到她肉里去了。
“你这是在作什么?”他又惊又怕,想抓住她,又怕抓痛她,手上松了松。
朝歌手拿着带血的簪,勉强忍着痛楚,说:“从现在起,你毒的时候若是再骗我一次,不让我知道,我就再陪你痛一次。”
所以,她了狠的拿了簪要往自己心口再扎一次。
不管是霁月,还是姬渊,他都不可以这样欺骗她。
他是她的丈夫,她有权知道这一切。
他的欺骗,本身就是对她极大的不信任。
姬渊伸手夺了她手里的簪,扔了出去,把人抱住,唤她:“朝歌不要这样子。”
朝歌反手抱着他哽咽说:“你要许我一直陪着你,再不许有什么事情隐瞒我,不然,你痛苦,我就伤害我自己。”
“答应你,答应你。”
他怎么会忍心让她伤害自己。
他只想让她快乐幸福的活在他的面前。
两人相拥,任凭痛楚来得更激烈一些,他压抑着闷声而哼,朝歌顾不得身上的痛楚,抱着他唤:“霁月,霁月。”
她没有一丝的办法,可以为他分担。
惟一能做的就是陪在他的身边,抱着他,看着他承受那不知道何时才会结束的痛苦。
两人衣裳均单薄,她身上的血不知不觉染在他的身上。
姬渊惊然现自己身上被染上了血,他艰难的说:“朝歌你去处理一下伤口。”
朝歌说:我不疼,血已经凝固了。
他说:朝歌你这是在让我担心。
朝歌说:你放心,我死不了。
他无力的靠在龙榻旁边,朝歌抱着他一刻不肯离开。
任凭痛意袭击,直到散去,他整个人却像死了一回般。
身上的力量勉强回归,他看了看依在她旁边的朝歌。
她无助,除了陪他,根本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姬渊把她抱了起来,放在龙榻上,说:“你先躺一下,等我。”
朝歌看他,问:“你好了吗?”
姬渊点头,说好了。
他转身离开了一下,去把药箱拿了过来。
朝歌受了伤,需要上药的。
等药拿过来,她来到朝歌面前,她人已坐了起来,坐在龙榻上惴惴不安的等他。
姬渊说他好了,那定然是好了。
她悬着的一颗心勉强放了下来。
只是,她看了看自己满身上的血。
不过是小小的扎了一下,这血怎么就止不住了。
~
姬渊在她面前坐下,挑开她的衣裳,拿药酒为她擦试,如擦试一件珍品。
朝歌看着他,人敞在他眼前,忽然就不觉得害臊了。
他分明也没有生出什么邪念,利索的帮她把伤口处理好,缠上布后又拿了件干净的衣裳为她披上,又把她抱了起来,说:“去洗一下吧。”
之前折腾了她那么久,她现在身上不光是有血。
朝歌由他抱了去,只是仰脸看他,问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姬渊说: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这诗朝歌念过,知道。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情说笑。
她想捶他一下,让他正经点,怕捶疼他,又收了手。
去了浴房,姬渊想要帮她擦洗的,朝歌拒绝了,让他先去外面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