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来,只看见她流不尽的泪,和她那双泪眼里模糊不清的光亮。
她还是那个爱哭的小孩,他是不是已不再是值得她信任的哥哥了可是,她一声不吭地只会流泪对他而言也是备受煎熬的刑罚,他宁可她像上次一样,跟他狠狠打一架,也好过她这么沉默。
暴躁,是对别人的惩罚;沉默,是对自己的苛刻。
她是个任性的小孩,不是吗
“你怪我吧怪我你打我”他执起她的手,往他脸上用力拍。
她手里的钱,掉在地上,混着她的眼泪一起。
她的手绵软无力,无论他怎么甩,打在他脸上都没有痛感。他索性松开了她的手,自己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这样扇起了头,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自己内心负疚的方式,他一个接一个巴掌地扇着自己,一下比一下重,“怪我我欺骗了你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秦洛”
她骤然间哭出声来,扑上去用力抓住了他的手。
他想挣开,她不让,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吊在他手上,死命往下压,哭着说,“不要打不要打我没有怪你没有怪你”
他另一只手用力将她环里,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可是我怪我自己
萧伊然趴在他肩头哭,“我不会怪你。你记得的,我说过,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四哥,我只是只是怪我自己我怪我自己”
他苦笑。
怀里的人已经哭得抽气,想起小时候,她这样哭,他大概得抱着她背着她哄大半个晚上才能好,今晚呢她会哭多久
然而,终究已经长大,她记得更重要的事。
哭过以后,她把今天发生在夜店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包括她说的每一句话,“就是这样,我们是不是要去跟张队汇报一下。”
她边说边擦着脸上的泪,是抽噎着说完的。
“去当然去走吧”他联系了张队,约好见面。
萧伊然和宁时谦把夜店的事又说了一遍,出了萧伊然这个变故,不知道边南这边原来对萧伊然的工作安排需不需要发生变化。
说起秦洛,张队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让萧伊然给遇上了,叹了一声,“你不要难过,也不要怪他,欺骗你是他的选择,应该也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我作为他的联系人,只要是对他的工作和安全有利的,我都支持。他很不容易,每一天、每一秒都走在死亡边缘,时时和子弹擦身而过,我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帮他完成我能做到的事。”
说完,张队眼里又是心疼又是自豪,“他很棒潜伏进去这几年立功不少,从混进去的小马仔做起,一点一点接近犯罪团伙核心,这几年各地端掉的几个地方贩毒团伙他功不可没,我也希望这个案子早点结束,让他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他这几年,真是太难了”
萧伊然苦笑,“我知道,阿郎”
张队颇为诧异,“哦你们之前就见过”
“是”萧伊然忽然想起这件事还没跟宁时谦说,之前在房间里情绪太激动,说得太混乱了,她抓住宁时谦的胳膊,“我忘了跟你说,他就是阿郎我们前年追捕的那个阿郎我还记得,当时连夜在封山缉拿,他挂了一件衣服在灌木从里,人跑了后来,我们还在内网发了通缉”
是在自己的内网通缉自己的同志
萧伊然想起来,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张队听了,无奈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的联系人是我,知道他是卧底的原则上只有我一个,这也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可是,有时候我在想啊,从某个程度上来说,就算是为了他,我也要好好保住自己的命,否则,我死了,大概就没人能证明他是谁了”
宁时谦紧紧拧了拧眉头,“我想,我们还遇到过他一次。”
萧伊然也想起来了,“没错。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是他。”
“是的,和他在一起的就是水哥,我们在温泉酒店和他们正面遇到,但并没有看到秦洛,大概是他先看见我们,躲起来了。”温泉酒店一直秘存在的第四个人。
“那就是了,夏天他从北边回来,有一段时间情绪很不对,和我见面的时候跟我说,他受不了了,要疯了。”张队暗暗叹息,“不过,他是最优秀的,情绪波动之后还是回去好好执行他的任务去了,好在已经可以看到曙光了,秦洛已经接近这个毒品团伙链的顶端,再努力最后一把,将他们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