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易安一时间还猜不透齐王妃来意为何,于是率先开口问道:“姐姐找我,是有什么话要讲?”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上次在王府看到妹妹天人之姿,久久不能忘怀,想着若是能时常见面就好了。”
王妃淡淡的笑了笑,可是那笑意里却还蕴藏着别的情绪,她的话在嘴边打转,犹豫着是否应该说出口。
那晚刚刚探明了王爷的心意,今日便从宫内碰到了萧易安,这难道真是天赐的缘分。
“妹妹,你若是平日里无事,也可来往王府中坐一坐,陪我说说话,打打平日里无聊的时光,否则在这王府中,没什么能同着一起说话的人,我也时常孤寂的很。”
萧易安倒是不怎么抵触齐王府,她反感的向来都不是景物故居,而是人,独独不想看到慕容晟,那个曾给予了自己所有痛苦的人。
不过齐王妃竟然如此说了,还是随口答应下来。
两人又聊了几句后,王妃突然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妹妹,你如今也到了适合婚嫁的年龄了吧。”
萧易安听着这话里有话,突然起了警戒之心,礼貌而又客套的答道:“是,只是因为去年冬日嫡母病逝,按照礼法应当守丧三年,所以才一直未曾定下婚事,而且家中祖母眷恋,也不愿意放我轻易出阁。”
齐王妃笑了笑,可是那笑容却带着一种苦涩,透着伤感,让人难以直视其中的意味。
“三年转瞬即逝,如今转眼正是一年时间,纵然族中长辈再怎么不舍,妹妹也终有出阁的一天。那姐姐冒昧的问上一句,妹妹现在可有心仪之人?”
萧易安挑了挑眉,心中蹊跷的感觉愈强烈,从刚才就觉得齐王妃来意不简单,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直接的问了出来。
通常来讲,问出这样的话语,便是要介绍婚嫁之事了。
而齐王妃的母族中,似乎并没有适龄合适的成年男子,不知道她想为谁说媒。
纵然萧易安顾念着和她前世的情分,可是在今生两人才是第二次见面,谈及到婚嫁之事实在是有些唐突。
萧易安忍下心中的不耐烦,道:“如今为嫡母守孝的三年丧期未过,姐姐贸然提及此种话题,实在是让妹妹有些无措。”
而后又道:“只是姐姐既然问及,也不好多做相瞒,我与祖母感情甚笃,如今她高龄且体弱多病,让人放心不下,我只想侍奉祖母,谨守孝道,其余事情不做他想。”
话中之意,虽然未曾回答是否有心仪之人,可是说到自己对于嫁娶之事并未考虑过,就是拒绝了对方接下来的任何“好意”。
其实萧易安不是只针对齐王妃,而是对于这种从中介绍的婚事只是十分反感,无论是谁提出来都是如此。
她不喜欢两个素未谋面的人用这样的方式走到一起,原本的人生轨迹生了变化,像是被一根无绳的线牵引着,但这却未必是自己想要的。
纵然对方再怎么出于好心,可是她实在是无法接受这种好意,有种被迫接受了她人安排的感觉。
如今的萧易安,已经习惯了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这种被动的方式,再怎样她都会下意识的拒绝。
她用孝道委婉的拒绝之后,齐王妃之前准备的说辞,全都没办法派上用场。
张语嫣虽然恪守礼教迂腐了一些,但是为人又不蠢笨,当然听得懂她话中的含义,对方既然已经表明了无心此事,如果再强行说合就显得不通人情了。
她犹豫了下,终究还是选择将按下不提,等日后有机会再行磋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各自告辞分离。
出宫后,车夫问及是否直接回侯府的时候,萧易安停顿了下,想了想,道:“去无相大师的云间别院。”
这座云间别院,是七皇子慕容旻的名下所有。
无相成为他的幕僚后,便搬去了此处别院,表面上是七皇子敬仰佛法,想与高僧请教,实际是智谋之士以礼相待,处处都透着种优待,看得旁的谋士羡慕眼红。
虽然不知无相到底是怎么取得了慕容旻的信任,可待遇如此优渥,足见其中的器重。
无相在已经成为慕容旻的谋士后,在对方遇到难题时,每次都能指出问题所在的关键,犹如拨开云雾见光明般答疑解惑,主意更是信手拈来,让人钦佩不已。
他虽然是个出家人,可面对皇亲国戚没有半分的畏惧,对于天下局势清楚明白,于朝政大事了如指掌,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如同诸葛孔明,足不出户却知天下大事,一番指点江山,听得人是茅塞顿开。
七皇子将他奉为上宾,常常与之清谈。
无相知他喜爱文采斐然之人,所以先与之谈诗词歌赋,然后再说济世经纬之雄心壮志,整篇言论天花乱坠,一番谈论直接让对方的赞叹不已。
而对于慕容晟,无相知道他更加务实。
所以登门拜访,献上一计,伪造证据,直接让他参了九皇子慕容暄一本,使得后者被贬为庶人,踢出了夺嫡之争的战局,除掉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由三足鼎立变为重回两位皇子平分秋色。
自那之后,连慕容晟也对无相多有敬佩,只是他生性多疑,对谁都不会倾心托付,所以不如慕容旻那样信任。
无相早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出家人了,他如今周旋在权力场中,已经成了最让人捉摸不透的秘存在。
萧易安走进院内,便听到诵经声和木鱼声一齐传入耳中,庄重肃穆之外,透着一种悲凉而沧桑的感觉。
这诵经声音仿佛是一曲挽歌,又像是在度亡人的丧音,有不应该存在的人蓦然出现,有原本不该存在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无相大师。”
萧易安看着这一张出尘绝世的俊秀脸庞,恍惚间又觉得有些陌生,这张脸明明是熟悉的,可是这些迟迟未见,似乎多了些莫可名状的陌生。
“永嘉郡主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