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王虽然好色,但并不是真的不关心家国政事,他向来是喜欢选择两者兼得,缺一不可。
否则南越也不可能被治理的那么好,百姓生活的安居乐业,商户繁荣,大家对南越王的广纳姬妾一事颇有微词,可是也没有生出不满之心。
南越王当初见大燕初立,国力强盛,既然会出战西秦,丝毫没有停止干戈之意,他为了担心受到牵连,暂且忍耐而选择假意投降称臣。
如今大燕国力之衰,就没必要再有畏惧之心了,只是南越王并不仅仅想的是保全自身,还想更进一步擭取利益。
南越王轻轻地转动着,自己十指上带着的那些不同的翡翠宝石和黄金的扳指与装饰。
满满当当的戴满了双手,虽然看上去略显累赘,但是这种充满着富贵华丽的表面装饰,是南越王最喜欢的风格。
就如同这座最华丽的宫殿一样,外表看来极尽奢华,。
黄金铺地,白玉为柱,象牙雕琢为床,珠玉挂满帷帐,抬头就能看到翡翠玛瑙装饰的星河璀璨,低头能看到黄金熠熠刻成的步步生莲,更不用说殿内的摆件无一不贵重,堪称美轮美奂。
但是住在这么一座宫殿里,什么都有,却唯独没有活生生的烟火气,处处都是用金钱堆叠起来的腐朽,弥漫着恶心的味道。
外人看起来虽然会觉得欣羡,但是只有真正住在这里面的人才知道,这是一种灵魂被掏空的虚假,看起来的美好毫无用处,内里像是空洞的幻想。
南越王看了一眼月夫人,“此事,原不该与你谈及。但并不是信不过你,而是你的故土在大燕,恐怕会忧心为难……可是这王宫之中能与孤王聊及此事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心月淡淡的笑着,情之中看不出来有丝毫厌烦,现在的她,已经能很好的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了。
“大王能如此置身处地的为妾身考虑,实在是体贴入微,大燕虽然是故土,可又怎么敌得上这份恩情?”
“诚然如大王所说,如今大燕已经是强弩之末,何必再向往常那样虚与委蛇,若是不让世人见识一下,恐怕他们还会以为大王只是一个软弱之辈,只会一味的称臣纳贡。恐怕也永远都不会知道,大王其实才是一个真正有胆有谋有大智慧的人。”
这一番话说出来,明吹暗捧,把南越王都说得飘飘然,都快不知道自己姓“赫连”了。
莫说是旁的大臣了,连他的那些姬妾都对南越王爱搭不理,世子赫连钰只会顶撞,何曾有人说过这种话抚慰人心和吹捧的话。
南越王不仅嘴角翘上天,心里这个滋味更是高兴自得到无法言喻,没有什么语言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消减下来,开口说:“你真是孤王的解语花,就知道来这里肯定没错。”
南越王说:“此事世子极力反对,还几次三番的顶撞了孤王,同他多番解释不通,直弄得是心力交瘁,不胜其烦。幸好有爱妃你,能坚定的站在孤王这一边。”
心月的眸子闪了闪,“世子年纪还小,不懂大王的良苦用心。父子间不可伤了感情,您千万不要责怪他,慢慢教导就是了。”
南越王的手掌抚上了她的左肩,在最靠近心口的地方,那轻薄的衣料下面纹着一朵蔷薇花,美艳不可方物,是他亲手纹出来的得意之作。
他感慨说:“如果爱妃你能早生二十年就好了,你如此通情达理,这么晚才遇到你真是孤王生平的一大损失。”
“当年要向大燕称臣的时候,有多少臣子反对,说孤王软弱,未动一兵一卒未动就要缴械投降,可那不只是为了保全国土百姓的权宜之计吗?若非无奈之举,难道孤王愿意投降吗?
还有那些主张宁可战死当黄泉亡魂,不愿苟且当阳间降臣的人,当初勾践如果像他们这么想,哪里还有卧薪尝胆?递了降表之后他们也都活得好好的,没见着有谁羞愧自杀的,当初那么大言不惭,结果个个都是没皮没脸的。”
心月的内心毫无波澜,她对这些陈年往事的大倒苦水,没有任何兴趣。
嘴上却劝慰说:“是啊,大王当年面对争议时一定有诸多不易,明明是为了南越,为了百姓,竟然没有人能够体会您的良苦用心。”
南越王越说越动情,看得出这些年来他是真委屈的不行。
“当初孤王忍受了多少非议,面对了多少的指责。慕容烈那个人暴戾无常,连自己的兄弟和父亲都敢杀,焉知他不会带兵攻进南越!到时候大肆杀戮,谁能跑得了,陈朝皇室不就是前车之鉴吗?”
说着,他还哼哼唧唧了两声,顺势倚在了月夫人的身上。
“如今南越兵强马壮,大燕却因为重文轻武,朝中连个可用的武将都派不出来,此战只要兵马粮草准备齐备,计划得当,必定成摧枯拉朽之势,一举拿下金陵,到时候孤王一定带爱妃你去皇宫的摘星台,俯瞰整个天下……”
说完,南越王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王妃,尴尬的停住了话。
李白在《夜宿山寺》中写道:“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摘星台,是皇宫内最高的地方,可以俯瞰整个金陵城的走势和风光,同时也是举行封帝封后大典的地方。
不过,心月压根不关心南越王许下的什么承诺,也根本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当皇后。
她在乎的,是南越的兵马一定要攻进金陵,然后将燕皇慕容烈乱刀分尸,以报小姐的悬尸示众之仇。
为当初那正在青春年华却突然逝去的生命报仇,大概是她此生唯一的执念了。
除了这个,世上好像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人和事了。
现在时机大好,心月显然要再为南越王的情绪添上一把火。
“可是妾身当初只是大燕渔村里一个漂泊无依的可怜人,如今能够住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已经是不胜感激了,不敢再奢求更多。只希望大王能实现宏图伟业,向世人证明,究竟谁是真正雄才伟略的人。”
南越王顿时大受鼓舞,脸上的表情喜不自胜仿佛自己现在已经攻入了金陵,坐上了皇位。
他被说的信心大振,之前的那点担忧和疑虑尽皆烟消云散,恨不得现在就整顿兵马,立刻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