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成大将一行人迎进了所住驿馆,并且安顿好了一路护送皇后的五百甲兵,将一切都安排得当之后,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第二日,突厥听闻皇后到达了松阳的消息后,派来一位使者约定和谈的地点和时间。
表面上说是约定,其实突厥那边已经决定好了,只等大周这边同意。
地点就约在对面的松蒐山,双方的士兵都留在山下,为保不会生冲突,上山时不能带任何的甲卫,以防有以防心怀不轨。
松蒐山并不高,不是什么名山高岳,除了古树和杂草丛生之外,没有什么值得观赏的景色,平时的游人就很少,现在被战乱祸及,更没有人会去山上。
此时正是冬日,山上的树木都已凋零,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而且这种地形根本不适合藏人,也根本藏不住。
除了突厥太后之外,谋士韩德和大巫师会一同跟随前去。
所以为保公平,大周的皇后也可以带两个人上山。
所来的使者态度一般,说不上太恭敬,也并不算跋扈,只是戴着一顶兽皮做成的毡帽,最顶部有着几根高耸的白色羽毛,看起来像是一只高傲又滑稽的雀鸟。
经过董成大的提醒,萧易安才知道,这人是大巫师的弟子。
听说大巫师是突厥中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原本出于一个不知名的小部落,无人问津,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以巫术救治好了上一任的老可汗,也就是达利可汗之父。
老可汗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将他接到部落里,委以重任。
因为他会一些巫术,所以受到别人的敬畏和推崇,他66续续所收的弟子大概有上百人,每个人的头上都戴着这么一顶有着白羽毛的毡帽,以此为标志。
老可汗在位的时候,大巫师的权力还可以,毕竟是救命恩人,看在这份交情上,还能够有几分薄面。
但是等到达利可汗继位之后,他不相信这些言论,更不喜欢巫师们的一些言行,于是大巫师和他们的弟子们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所有的权力都被收回去,地位大大减弱,一度没有什么存在感。
后来,达利可汗在战乱中丢失性命,在突厥各部纷纷动刀动兵,在争夺可汗之位的时候,这位大巫师又跳出来说出天之意。
“天之女”的故事由此而诞生,之女他因为遵循意,扶持突厥太后有功,又恢复了原先丧失的权力。
但是经历之前的大起大落,大巫师深知权力还是我的自己的手里最有保障,所以一朝得势就立刻重新启用自己的弟子们,之后还敢与太后分庭抗礼。
无论是什么政权大事,大巫师都要过问,就连这与大周和谈的方方面面,他也要全都参与,生怕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所以这一次被派来的人是大巫师的弟子,就一点都不怪了。
见这些要求还算是公平,萧易安便答应了,约定好明日的午时在山上见面。
董成大担心突厥人会在设下伏击,所以先带人先去地形勘测了一番,见没有异常,这才放心一些,回来如实禀报了。
“双方的人数相当,大周还略胜一筹,占着优势,和谈的主动权是握在咱们手上的。臣担心的是,突厥人会借机耍什么卑鄙的花招,对皇后娘娘您不利。”
萧易安料想,如果突厥人真的不想和谈,不至于要停下来在原地驻扎等着自己的到来。
就算他们真的有什么诡计,可是自己带着清漪和陈序两人。这两人一个是用毒的高手,一个武功高强,什么危局都能应付来。
于是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宫既然已经到了松阳,便没有再退却的道理。现在突厥既然提出了要本宫前来和谈,不妨就看看他们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想起来什么,便问了一下突厥那个大巫师的情况,
但是根据董成大的回答中,得知了那个巫师自身应该是会一些简单的医术,所以才能够治病救人,救了老可汗的命。
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用什么真正的巫术,也不知道他是会还是不会。
所以之后达利可汗才觉得这些巫师装弄鬼,是骗子之流,根本没有用处,于是将人丢到一边,不予重用。
萧易安放下心来,突厥太后不会武功,韩德一介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大巫师如果真的只会一些医术,那在对战时不足为虑。
即便是突厥人事先布下了陷阱,仍旧不足为虑。
于是在第二日午时,萧易安如约带着清漪和陈序到了约定的地点,由董成大护送者到了松蒐山下,见突厥人已经到了,阵势浩荡。
在这之前,大周的探子一直潜伏在暗处。
他亲眼看着只有突厥太后、大巫师等三个人上了山,其他的人就留在原地待命,没有任何要其他的打算,更没有伏击的征兆。
从这一点看来,突厥人似乎并没有阴谋,于是萧易安便带着清漪和陈序两人走到了山脚下的台阶处。
上山的过程很顺利,正值冬日,四周一片萧条落寞,枯枝随风摇曳,看起来无比孤寂,也能间接证明没有伏兵的存在。
双方的甲兵留在这里,互相盯着对方,大周和突厥几万人将这座山围得水泄不通,站在山巅一眼望去,人烟稠密,黑压压的像是蚂蚁一样。
董成大带人守在松蒐山下,已经事先与他约定好了,若是在山上有什么危险便放出约定好的讯号。
关于这点萧易安并不担心,反正上山的道路只有这一条,突厥人总不能从后面的悬崖底下飞上来,无所谓偷袭什么的。
除此之外,山顶只有一个普通的亭子。
根本没什么能观赏的景色,难怪这松蒐山平日里也没什么游人,这种随处可见的树木树枝,没什么价值,只能砍下来劈柴用。
亭子里面,能看得到站着三个人。
离得近了,萧易安才能看得到这三个人的模样。
当先站着的是突厥太后,还是那样熟悉的模样。但是比起当年,她的眉眼间已经褪去了当年的青涩稚嫩,连带着那份灵动可爱也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只有成熟稳重。
她穿着一身金红色翟凤镂花刻月的礼服,浑身上下的金线在阳光下出夺目的光芒,这是燕朝太后的规格礼制,雍容华贵,明丽不可方物。
双眉微微向上勾起,一双眸子黑沉沉的,像是天边的一弯新月,冷若寒光,不可逼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