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边正默写官制的晏雉,握笔的手顿了顿,然后继续。
晏节今日在前头代先生授课,这时候整个后院只有师徒二人,就连平日里形同尾巴的小童,这时候也被贺毓秀差使地去了外头到处找好茶。
贺毓秀嗜茶,即便远游,也必然随身带着一整套茶具。可茶具有了,好茶没有,难免有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忧伤。
”四娘啊。”
晏雉停笔,抬头看着先生,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等他自己继续。贺毓秀摸了摸光滑的下巴,道:”你这官制默地如何了?”那日说的文章方才看了他看了,兄妹俩依旧是各有所见,可归根究底,却都是同个道理,不难看出,这对兄妹的确是可塑之才。
晏雉搁下笔,拿起案上的纸,轻轻吹了吹,而后起身,恭谨地呈给贺毓秀:”先生请过目。”
字是清秀的小楷,落笔看得出十分自信,九品十八级每一个官职都仔仔细细地默写下了品阶和职责。
贺毓秀看得十分满意。
”四娘啊。”他放下手,看着晏雉,目光闪动,”陪先生出去走走如何?”
晏雉微怔。
贺毓秀道:”读书者,不徒高谈虚论,左琴右书,还得付之于行才是。”说话时,眼睛不由自主地瞄了眼榻边小几上的茶盏。
晏雉恍然:”先生是想去茶坊吗?”
东篱靠海,不产茶,是以东篱当地的茶坊屈指可数。
码头边上有一家茶肆,平日里多的是在码头做工的人实在口渴了,进去花个一文钱讨完粗茶喝喝,或者累了发闲的时候,进茶肆坐下听会儿故事,聊聊天。
城东有块花茶坊,其实就是几家打着卖茶的幌子,做皮肉生意的小茶肆。多的是登徒浪子闲来无事,呼朋唤友往里头走,那里的茶资有高有低,全看消费。
贺毓秀显然不会带晏雉这样的小娘子去花茶坊。师徒二人坐着轿子,一路晃晃悠悠地到了城南一家名叫”聚英斋”的茶坊。
城南的聚英斋在东篱已经开了大约有十三、四年了,做的主要是一些文人雅士和有钱人家的生意。茶坊外悬着旗帜幌子,上头写了”聚英斋”三字,表明了茶坊的名号,又有桅子灯在门前排设,不时吸引往来生客熟客往里走。
聚英斋的小厮正送客到门口,一顶轿子晃晃悠悠地在门前停下,他抬头看去,只见一只青葱似的小手掀开轿帘,一个粉雕玉琢的小郎君穿着蓝底青莲暗纹的袍子,笑盈盈地从轿子里弯腰走了出来。而后,小厮听到,那小郎君转身道:”先生,就是这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