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雉抬头,眼睛睁得滚圆:”祝小郎他见我进门,拿蹴鞠往我身上踢,如果不是须弥替我挡下了,方才师父和大哥瞧见的,就会是躺倒在地上的我了!”
再说,打一次是打,打两次也是打,反正这一回她也没动手,只踹了那小子一屁股。晏雉心想,早知如此,方才就该真下手打几拳。
贺毓秀被噎了下:”所以你动手把人打了?”
晏雉摇头:”我没动手。”就动了下脚。”他脸上身上干净着呢,上回我把人打了,他哭着喊着让人来讨回公道,我这一回没在他身上留痕迹。”
贺毓秀心道,这脑子转得倒是快,罢了罢了,左右不过是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没留把柄他沈家祝家也没上门吵闹的理由。
”行吧,那祝小郎要怎样都是他的事了。四娘,此番去了奉元城,所见所闻,感想如何?”
这问题其实和之前问晏节的一样,只是贺毓秀问晏节,问的是科举一事,问晏雉,问的却又是另一方面。
”佛儒本一家,因其悟道之法不同,乃分内外。内典初门,设五禁,外典所倡,为五德。”
贺毓秀微微颔首。他向来不求晏雉能做出怎样大的学问,却也盼着这天赋极高的孩子,能在他们的引导下,走出自己的路。一趟奉元行,又住在寺中,听高僧法会,想必能摸索出一些感悟来。
”书中有言:‘仁者,不杀之禁也;义者,不盗之禁也;礼者,不邪之禁也;智者,不酒之禁也;信者,不妄之禁也’。我原先并不明了其意,同阿娘一道听了几场法会,才渐渐明白其中深意。”
晏雉如是道:”佛经中所说的过去、现在及未来三世,是信而有征的,阿娘这些年虔诚礼佛,所结的善缘,为的都是自身及家人能有善果。礼佛是,读书亦如是。”
小小年纪,能感悟到如此境地,贺毓秀已经觉得十分满意,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很好。”
晏雉眯着眼睛笑了笑。
晏节欣慰道:”四娘这段日子一直住在寺中,原以为苦了她,现在看来,倒也算是一种修行。”
晏雉道:”不算苦。”自得了机缘重生后,晏雉便对佛祖十分敬畏。三世之事,她原先也是不信的,可倘若并无佛家所言的三世,便不会有她这一世的重生。
重回私学读书,晏雉在贺毓秀的要求之下,先是抽验了一遍过去学的内容,又琴棋书画样样做了一遍,方才得了贺毓秀的点头。
其间,须弥一直站在离晏雉不过三五步远的距离。贺毓秀的小童本也该站在那儿,可抬头看了看他的长相,低下头,悄悄的,悄悄的往旁边挪了两步,最后索性贴着贺毓秀站。
临下学的时候,贺毓秀终于对晏雉谈起了须弥的事。
”四娘,你长大了些,该懂的事,师父知道你心里门儿清。”贺毓秀说着,注意到了晏雉看过来的目光,和气道,”你既要留着他用,就莫要再像今日这般,把他遣在前头。你将祝小郎打了,至多不过是沈家人代祝家上门吵嚷吵嚷,你让他将人打了,沈家必然是要你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