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见她呆呆的不知道说话,忙咳嗽两声:”还不给小娘子请安,小娘子这会儿是特地来找你的。”
里正这时候已经重新想起了晏雉提到的隐户一事,碍于旁边还围了许多村民,其中正有这些年迁来的隐户,不得已便改口说人是特地来找慈姑的。
围观的村民哗然。慈姑显然也有些发愣,见里正使了几个眼色,这才后知后觉回过来,上前行了一礼。
比起重生前,眼前的女孩行礼的姿势并不标准。晏雉眼眶微热,别过脸吸了吸鼻子,这才和颜悦色道:”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
慈姑有些懵,倒是旁边的村民,伸手推了她一把,兴奋道:”小娘子这是要带你回去享福哩!”
像裘家村这样的村庄,每年都会有牙婆过来收人,男娃女娃只要身上没个什么缺陷的,四肢健全,五官也端正的,都会写个契书,把人带走。
带去哪儿?自然是带去调教,等大户人家要添丫鬟小厮了,就带着人上门,一排站开,由着主人家像是挑卖猪肉一样,从头打量到脚,然后决定日后的命运。
尽管这样的事情听着像是毫无尊严,可对这些老实本分的庄稼人来说,自家孩子如果能被大户人家挑走,就算是当个丫鬟小厮,那也比在田里摸吃的好。
晏雉要带走慈姑,裘家村的人多少是有些羡慕的。只是看着女孩到底可怜,家里爹娘都没了,吃着百家饭,面黄肌瘦,干巴巴的,别说以后能不能生养了,就是还能活几年都成了问题。于是,心底的小酸涩一下子就过去了,到时不少村民争先恐后地劝起慈姑,让她赶紧答应,别让小娘子变卦了。
晏雉在问出那句话后,就一直沉默不语,只偶尔侧头同身后的须弥说两句话。
良久,晏雉方才听见慈姑嗫嚅问道:”小娘子要我做什么?”她娘死得早,没教她什么庄稼人的本事,实在不知这个看着十分金贵的小娘子要她做什么。
晏雉笑:”我身边缺个人,你来填补那空位。”
慈姑最后点头答应了,晏雉摆手让她先回家收拾行囊,等会儿就在村口等着。
之后,晏雉转身,恭敬地朝着里正拜了一拜。
里正明白,这是有正事要说了,忙让周围的村民各自散了。
”隐户的事,并非是说不能有。当初朝廷也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如今上行下效地有些过了。”晏雉仰着头,目光沉沉地看着里正,面上是和年纪不相符的沉稳,”里正方才也瞧见了,裘家村里有一个谭慈姑,可实际上,又并非只有一个这样的孩子。更别说放眼整个黎焉县,甚至放眼靳州,放眼全大邯。”
她把话说到这一步,再明白不过了,可之后的事,却不是晏雉能够做主的,得看里正自己的想法。
晏雉心里明白,她一个十岁的小娘子,即便是在黎焉县内再闯出个女童的名号来,也不是光凭一张嘴就能帮着兄长解决隐户一事的。
她不强求,只盼着能游说游说,也算是帮上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