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宋瓷没再见过爱德华,也没再见过阿让。
他们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但暗处的眼睛,时时刻刻都在盯着宋瓷,宋瓷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走的。
爱德华并没有限制宋瓷的自由,她可以在房子里四处走动,做任何事。
但她仍然无法接触网络。
她被隔绝在这栋房子里,抬头能见蓝天,低头能见大海。除此之外,对外界生的事,宋瓷一无所知。
爱德华说让宋瓷在一个月内学会西西里语,宋瓷就必须学会!
学不会,下场请参考那半扇羊肉,和那个间谍女人。
死亡的威胁逼得宋瓷重新捡起学习。
她拿出从没有过的认真态度,努力学习西西里语。
宋瓷每天都在不停地跟屋子里的下人讲话,开始他们的谈话就像是鸡同鸭讲,你说你的,我讲我的。
过了几天,宋瓷便能听懂一些日常的对话了。
渐渐地,宋瓷能听懂下人们讲的话,自己也能说上几句西西里语。只是音不够标准。
一个月的时限就快要到了,宋瓷心里紧绷着一根弦。
她不知道脑袋还能在脖子上待几天,便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对待。
每天吃过晚饭后,宋瓷都会站在一楼的院子里散步。院子临海,铁栅栏院墙挡不住外面的风景。
宋瓷听着海浪的声音,闻着空气中的海风夹带来的腥味,她想到了什么,眼逐渐变得深邃起来。
宋瓷盯着对面那个岛,起了呆。
岛上风景很好,每天都有人在岛上玩,宋瓷可以看到岛上穿比基尼的姑娘。
宋瓷问佣人:“对面那片岛,是旅游区吗?”
佣人道:“是,除了先生居住的岛屿,附近的小道都是风景旅游区。”
西西里岛是度假旅游胜地,也是爱德华他们的财源来处。
这边的风景好,治安也很好,这座城市的犯罪现象,竟然比其他城市要更低。
看样子,爱德华非常看中旅游业,把这周围的治安管理得很安全。
这天,夕阳快要落下。
高挑漂亮的女佣推着餐车从屋子里走出来,打算去喂鲨鱼。
宋瓷看见了,忙从屋子里走出来。
“芙蕾雅,我可以和你一起喂鲨鱼吗?”
叫做芙蕾雅的女人有些警惕地看着宋瓷。
喂鲨鱼是芙蕾雅的工作,失职了,她就是被喂给鲨鱼的食料。
芙蕾雅信不过宋瓷。
她担心宋瓷会耍手段,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不必了,你是客人,这种粗活,我来做就好。”芙蕾雅拒绝了宋瓷,独自推着餐车来到了院墙边。
宋瓷默默地跟在芙蕾雅的身后。
芙蕾雅打开铁闸门,她戴上手套,站在悬崖边上,抬起餐车上的半扇羊肉,将它们丢向海里。
身体前倾时,芙蕾雅的脚下突然一滑。
“啊!”
芙蕾雅手中的羊肉掉进了海里,而她人也滑下了悬崖。
“芙蕾雅!”
宋瓷迅扑了上去,用双手紧紧地拉住芙蕾雅的手。
芙蕾雅被宋瓷拉住,人挂在悬崖边上,白了一张脸。
宋瓷用尽全力将芙蕾雅往上面拉。
“你别挣扎,你越挣扎越危险,安静一点,我会救你的。”宋瓷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芙蕾雅白着脸点了点头。
悬崖上的石头很锋利,芙蕾雅的身子被锋利的石头割破,流了不少血。
宋瓷拖拽芙蕾雅的时候,芙蕾雅难免又受了一些伤。
保镖听到了动静,赶紧跑了过来,帮宋瓷一起将芙蕾雅拽了上来。
芙蕾雅双腿无力,便跪在餐车旁。
听到悬崖下突然传来水花声,芙蕾雅转身低头,朝海面看了一眼。
鲨鱼coco冒出海面,咬着那半扇羊肉,满足地走了。
见状,芙蕾雅面如白蜡。
如果不是宋瓷刚才救了她,那她说不定已经成了coco腹中食了。
芙蕾雅深深地看了眼宋瓷。
宋瓷正在转动她的手腕,刚才为了救芙蕾雅,宋瓷的手腕有些拉伤。
芙蕾雅朝宋瓷感激一笑,对她道谢:“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宋瓷点点头,冷冷淡淡地说:“下次小心。”
“好。”
芙蕾雅慢慢地站了起来,被保镖带去处理伤口。
保镖见宋瓷还坐在地上,便问她:“宋,你受伤了吗?”
宋瓷摆摆手,说:“没,让我一个人静静。”
保镖想了想,还是走了。
这外面就是悬崖,海里还有一头镇海兽coco,谅她也不敢跳海逃生。
宋瓷的确不敢跳海逃生。
先,她有深海恐惧症,其次,她胆小,惜命。
她宁愿在爱德华的房子里苟活着,也不会试图跳海逃跑。
事实上,宋瓷很认得清事实,到了爱德华的地盘,宋瓷就没指望还能逃走。
她都没有想要逃走的那种想法。
宋瓷像条咸鱼坐在地上,望着海岸线尽头下沉的夕阳。
眼前这一幕,美得壮阔人心。
宋瓷突然就有些想韩湛了。
她坐了会儿才起来,起来的时候,脚尖在刚才芙蕾雅摔脚的地方蹭了蹭。
那片地,非常的光滑,看上去就像是被抹过某种润滑的油。
第二天,芙蕾雅准时来给coco投食。
宋瓷穿着一条海蓝色的长裙,站在铁栅栏旁,凝视着远方的岛屿。
听到餐车轮子滚动的声音,宋瓷转过身来。
看见芙蕾雅,宋瓷问她:“你的伤好了吗?”
芙蕾雅腼腆一笑,她说:“没有大碍。”
宋瓷却注意到芙蕾雅走动的度比以前慢了一些。
芙蕾雅打开铁门正要戴手套,这时宋瓷突然伸手拿走手套。“我来帮你吧。”
芙蕾雅有些犹豫。
宋瓷又说:“放心,没事的。”
芙蕾雅便没有阻止。
宋瓷戴好手套,磨磨蹭蹭地抱起那半扇羊肉。“还挺重。”宋瓷说。
芙蕾雅笑道:“coco比较能吃。”
“显而易见。”
宋瓷丢下那半扇羊肉。
没有人注意到,随着羊肉一起被丢进海里的,还有一只小小的护肤品瓶子。
之后连着几天,宋瓷都会帮芙蕾雅喂鲨鱼。
她似乎爱上了喂鲨鱼这件事。
保镖将宋瓷的异常通报给了爱德华,爱德华没现宋瓷在搞鬼,以为宋瓷就是单纯的爱给鲨鱼投食,便默认了宋瓷的行为。
转眼,一个月时间便到了。
爱德华回来了。
随他一起回来的,还有曾与宋瓷有过两面之缘的赛西里奥。
爱德华回到家,便让人将宋瓷叫来。
那会儿宋瓷正在吃午餐。
听说爱德华要见自己,宋瓷手抖了一些。
她很快冷静下来,换了一身衣服,便去了二楼。
二楼。
爱德华坐在沙上抽着雪茄,他眯着双眸,盯着平静的地中海,说:“后天那场谈判,你去。”
赛西里奥有些诧异。
爱德华:“你得开始接收我的生意了。”
赛西里奥点了点头。
“对了,奥利安娜那边,现在有进展没?”
赛西里奥说:“没问。”
“你等会儿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回来。”
“好。”
两人正说着话,宋瓷便来了二楼。
赛西里奥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朝二楼的入口望过来。
看见宋瓷,赛西里奥微微一愣。
今日,宋瓷穿了一条红色露背裙,裙摆遮住臀部,未过膝盖。
这裙子是爱德华的人帮她准备的。
事实上,住在这里,宋瓷从内衣内裤到鞋子跟饰,全都是爱德华让人准备的。宋瓷没有选择的权利,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赛西里奥很快低下头去,端起桌上的酒杯,浅抿了一口,压住眼里的各种情绪。
宋瓷走到沙旁边,站着,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像。
爱德华咬着雪茄,看了宋瓷一眼。
这一次,他的目光在宋瓷的身上停留了许久。
爱德华知道江时雨给莫桑那个叛徒生了两个女儿,除了宋瓷,还有个叫做宋翡的孩子。
爱德华看过宋翡的照片。
尽管这两姐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宋翡除了那张脸,却没有其它地方像江时雨。
宋翡更像是莫桑的翻版。
宋瓷就不同了。
宋瓷就像是翻版的江时雨,不仅是外形像,就连脾气和眼,以及笑起来的态,都与江时雨如出一辙。
爱德华盯着宋瓷的脸,恍惚间,以为时光穿梭回到了三十多年前。
那时候,江时雨也穿着宋瓷身上同款式的裙子,跨腿坐在他的怀里,猖狂地咬着他的脖子。
对江时雨,爱德华总是纵容的。
他以为,江时雨对自己释放出来的热情与激动是因为爱。
他以为,他的一片痴心终于打动了江时雨。
但那个女人的心如铁石,她为了得到他的信任,甚至不惜以怀孕来取得他的信任和警惕。
他如她所愿,给了她适当的自由。
他以为,有了赛西里奥,江时雨就会乖乖地呆在自己的身边。但那个女人是真的理智冷静,她宁愿抛下亲生骨肉,也要离开他的身边...
爱德华望着宋瓷,目光里的光芒,忽亮忽灭。
宋瓷被爱德华看得惴惴不安。
她是结过婚的人,她能看懂爱德华的眼。
她慢慢低下头去,心里有些怕。
垂着头,宋瓷看了眼赛西里奥。
赛西里奥穿着铁灰色的西装,一头金造型不羁,冷峻危险的脸上,一双蓝眸目光冰冷。
赛西里奥没再看过宋瓷一眼,只安静地喝酒。
抽完那根雪茄,爱德华突然指了指宋瓷,对赛西里奥说:“里奥,这是宋瓷,你母亲与叛徒莫桑所生的女儿。”
赛西里奥这才抬起头,表情冷漠地看了宋瓷一眼。
他点了下头,说:“我见过她。”
“见过?那怎么没告诉我以?”爱德华在谴责赛西里奥对他的隐瞒。
赛西里奥色不变地回答道:“前段时间路过电影院,在海报上看到过她。”
赛西里奥撒了谎,他第一次见到宋瓷,分明是在去年春天的时候。
宋瓷诧异地看了赛西里奥一眼,聪明的没有拆穿他的谎言。
“呵...”
爱德华突然叫了宋瓷一声,“宋瓷。”
宋瓷像被老师点了名的学生,突然站了起来,声音洪亮:“在!”
爱德华愣了一下,接着眼里有了些笑意。
他问宋瓷:“学会西西里语了吗?”
宋瓷看了爱德华一眼,才说:“会了。”会了一些,那也是会了。
爱德华:“说几句我听听。”
宋瓷想了想,便用西西里语喊了声爱德华的名字。“爱德华。”
听到这声软糯糯的爱德华,爱德华微微一怔,想到了一些久远的记忆。
江时雨学会的第一句西西里语,也是他的名字。
在无数个夜里,和白日激情的时候,江时雨总会在他的逼迫下,一声声地喊着他的名字。
曾经有多甜蜜激情,现在爱德华就有多痛苦愤怒。
爱德华抬起头,盯着宋瓷,突然说:“T-vogghu,是什么意思?”
闻言,赛西里奥猝然抬起头来,眼莫名地朝宋瓷看了过去。
宋瓷懂这句话的意思,但她不懂爱德华为什么会提起这句话。
宋瓷也注意到了赛西里奥突然投来的注视,宋瓷犹豫了下,还是老实地用英语答道:“我爱你。”
爱德华眼沉沉的,没说话。他盯着那盒雪茄,突然扯开了领带。
宋瓷不知道爱德华在想什么,但坐在他对面的赛西里奥却变了眸色。
当爱德华对一个女人产生兴趣的时候,就会做这样的动作。
可宋瓷不是别的女人。
她可是爱德华儿子的老婆,是他孙女们的母亲!
爱德华丢开领带,用充满了威压力的眼朝赛西里奥看了一眼,他说:“里奥,你先出去。”
这次,赛西里奥没动。
见状,爱德华蹙眉,语气变得不悦起来,“还不走?”
赛西里奥看了眼宋瓷,才盯着爱德华的眼睛,语气严肃地提醒他:“父亲,她是你孙女的母亲。”
你孙子的母亲,可比你儿子的老婆,更能敲醒爱德华的智。
爱德华猛地清醒过来。
他突然站起身,丢下酒杯,走了。
他走后,赛西里奥这才朝宋瓷看过来,他说:“不要对他说我爱你,更不要用西西里语喊他的名字。”
宋瓷隐约明白,也许是自己的表现,让爱德华想起了母亲。
联想到爱德华刚才扯领带的动作,以及他适才看自己时,那样富有攻击性跟占有欲的眼。
宋瓷突然就有些腿软。
那死变态,竟然想睡她!
这还是人吗!
宋瓷不能理解爱德华这种变态。
他不是爱母亲爱得狂吗?
又怎么会随意碰别的女人?
赛西里奥站了起来,他盯着身材妖娆的宋瓷,又对她说:“不要试图用道德伦理去约束爱德华,在他身上,从来就没有这种东西。”
要真有那种东西,当年爱德华就不会将江时雨从科莱曼身边抢过来,强行囚禁她,霸道地占有了她。
爱德华爱一个人,就得不顾一切将那个人带到身边,日日夜夜的守着看着。
可江时雨从来就没有爱过爱德华。
就连赛西里奥,也是江时雨为了骗取爱德华的信任,刻意怀孕生下的孩子。
赛西里奥抬腿就要走。
宋瓷突然转身,对着赛西里奥高大的背影,情不自禁地说了声:“谢谢你...”
咬咬牙,宋瓷红着脸,别扭地喊了声:“哥...”
赛西里奥脚步微顿。
他没回头,声音冷冽如冰霜,传进宋瓷耳朵:“我不是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