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江见韩湛一点也不好,顿时觉得没趣,这才将昨晚生的那些事说给他听。“厉芒刚从南星市调到望东城来,便有老部下跟过来,一纸状书告了他。”
韩湛跟厉芒也是认识的,对厉芒了解不深,但也知道这人风评口碑不错,是个铁面无私的人。“厉芒能犯了什么事?”
厉芒在南星市这些年,用铁腕手段将南星市上下治理的非常安稳,昔日那混乱的南星市也在他的管理下,成为了十大平安城市。
如今,南星市依靠旅游业,已经成为了国内新一线城市。厉芒对南星市的贡献,可谓功不可没。
韩湛真想不出来这人能犯什么事。
“厉芒本人的确品行端正,没犯大错,但他滥用职权,罔顾人命,压了一桩命案!”
这下连韩湛都大吃一惊。“他会包庇罪犯?”
“可不是。”
韩湛多聪明的脑子,稍稍一想,便想到了这之中的缘由。
他道:“这厉芒一直都是个小心谨慎不出错的。包庇罪犯滥用职权压命案这种事,是会断送大好前程的。厉芒那个人精,能让他冒着断送前程也要冒险的,只能是家事...”
韩湛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问颜江,“是不是厉家那个独子闯出来的祸?”
厉家到了这一代,就只有厉锋那么一个独子。别看厉锋如今出息了,早些年可是个混世魔王,没少打架斗殴。
颜江听到韩湛这一番分析,顿时对他刮目相看。
颜江感慨不已,他叹道:“同样是一颗猪脑子,长着一样形状的脑髓,为什么你的脑子这么聪明?我这还没说完,你就猜透了原因,你这么大能耐,活该当富。”
韩湛就当颜江是在夸奖他了。
“厉锋如今已经改邪归正,看样子是他早些年闯下的祸事了。行了,你做好本职工作就行。”
“我懂,明哲保身嘛。”颜江嘴上说着要明哲保身,但他心里如何想的,韩湛却看不透。
“我要出差三天,你要没事就多陪陪宋瓷,她一个人天天练琴,我怕她闷。”
“好。”
颜江回屋倒头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下午。
颜江趴在床上跟宋翡聊视频电话,说了十多分钟就挂了。视频刚挂,蔡管家便打电话过来,询问他是否醒了。
颜江:“我醒了,蔡管家,什么事?”
蔡管家说:“夫人亲手做了酱蹄子,请你过去吃饭呢。”
“就来!”
颜江去洗了澡,换了一身凉快的居家套装,踩着拖鞋去了餐厅。
韩家后山脚下有一片池子,宋瓷觉得那池子只养鱼浪费了,便买了几只大鹅来养着,将来生了鹅蛋,孩子们也可以吃。
颜江一下楼,就瞧见韩淼淼手里牵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系着那小鹅的脚腕。
小鸭子扭着屁股跟在韩淼身后,有些滑稽。
韩珺手里拿着一把小铁锄头,不知道是要去做什么。颜江站在风雨走廊下喊她们姐妹,“淼淼,珺珺,不吃饭吗?”
两人回头,一起说:“已经吃了。”
颜江又盯着韩珺手里的小锄头,问她:“你拿着个锄头做什么去?”
韩珺说:“挖蚯蚓。”
“啊?哪里挖?”
韩珺举起锄头,一锄头便将韩家前院的草坪挖了个洞。韩珺蹲在草坪上,告诉颜江:“这下面有蚯蚓。”
颜江啧了两声,决定不管这两个小丫头了。
来到餐厅,颜江就跟宋瓷告状,“你家两个丫头这是打算把那鹅当宠物养吗?还要挖蚯蚓给她吃。你家那草坪啊,迟早会被挖秃。”
宋瓷食欲大增,特别馋这酱蹄子。她夹了一块肥而不腻的酱蹄子放在碗里,跟颜江说:“韩湛想让珺珺养个宠物,培养一下她的爱心。”
颜江也知道韩珺这孩子感情有些薄凉,闻言便说:“但也不能去挖草坪啊。”
“没事,草这东西,挖了还会长出来的。”
“你就宠着她们。”
宋瓷给颜江做了一盘他最喜欢吃的洋葱炒蛋,他一个人干掉了半盘子洋葱炒蛋。吃饱了,颜江这才一边吃葡萄,一边跟宋瓷说昨晚生的事。
宋瓷听着听着,脸上的笑容突然没有了。
颜江剥了一颗葡萄皮,将葡萄肉放在宋瓷面前的碟子里,抬头时才瞧见宋瓷的表情不对劲。
“你怎么了?被吓到了?”颜江以为宋瓷怀孕后不经吓,被他讲的这件事给吓到了。
宋瓷突然对蔡管家使了个眼。
蔡管家懂了她的眼,忙遣走所有帮佣,他自己也跟着退下。
瞧见蔡管家他们推开,颜江心里狐疑不已,他疑惑地看着宋瓷,纳闷问道:“你把帮佣们都散开了,是要跟我说什么?”
“你刚才说,那个叫做杨冲的法医说,那个死去的孩子并非卧轨自杀,而是遭人侮辱,被药迷晕丢到了铁轨上,被活生生碾压死的?”
“嗯。”
宋瓷又问:“凶手十有**就是厉芒那侄子厉锋,对吗?”
颜江又点头,“也只是猜测。但厉芒那么爱惜羽毛的人,是不会为旁人去冒这个险的,我觉得这厉锋,十有**正是凶手。”
宋瓷端起酸梅汁喝了一口,又有些不安地舔了舔柔软的唇瓣。
“你到底怎么回事?”颜江被宋瓷这几个问题问的心里不安。“宋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宋瓷又舔了舔唇。
她将桌上的餐巾纸捏在手心,拽的很紧,呼吸也跟着变得紊乱起来。
颜江盯着她慌乱不安的模样,心里跟着起了疑心。“宋宋,你如果知道什么,可以告诉我。你可以相信我的。”
“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我这会儿心里也有些乱。猜到了一些事,但不敢下定论。”
“阿江。我再问你。”宋瓷凑近颜江一些,问他:“杨冲说的这件事,生在哪一年?”
颜江说:“八年前。”
宋瓷表情更是凝重。
“八年前么...”她从手拿包里取出手机,她打开浏览器搜索栏,又问颜江:“那孩子自杀身亡的事,上过新闻吗?”
“有,你搜南星市卧轨自杀这几个关键词,就能找到那条新闻了。”
“那我看看。”
宋瓷按照颜江说的,输入那关键词一搜索,果然查到了好几条旧报道。宋瓷点进去,直接去看新闻报道的时间——
2o15年,11月8日。
宋瓷望着日期上的数字,陷入了沉思。
颜江也不打扰她,他一个人安静地吃着葡萄,约莫吃了五六颗葡萄,才听到宋瓷说:“八年前,我17岁,那一年北方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十一月份就已经很冷了,我都穿羽绒服了。”
八年前的事,颜江却是记不清楚了。
他想了想,说:“我没印象了。”
“但我印象深刻啊。”宋瓷又捏住了那已经皱了的餐巾纸,她透过敞开的大门,望着欢快玩耍的女儿们,边回忆,边说道:“2o15年的11月份,厉锋邀请了许多人去南星市给他那个艺人女朋友庆祝生日,为了配合大家的时间,他将庆祝的日子定在了7号。”
“我记得很清楚,那年11月份的7号,是星期六。因为大家参加完星期六晚上的烟灰后,星期天就得回望东城。我那时候刚步入高三,正是学习紧张的时候,若非周六周末,我根本就去不了。因此,我记得很清楚。”
颜江听到这里,就想到那日宋瓷与他说起的那件事。宋瓷说,她在参加厉锋为艺人女朋友举办的生日宴会上,瞧见了厉锋跟顾秦川等人欺负一个女孩子。
颜江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眼睛都瞪得有些大了。“你是想说...”
颜江一把捏碎了手中那颗葡萄,无不愕然地问道:“你怀疑,你当年在游轮上看到的那一幕,正是这起冤案?”
宋瓷与颜江四目相对,双眼里含满了泪水。
颜江摇了摇头,安慰宋瓷,也安慰他自己,“可能是你记错了。”
宋瓷:“生日宴会在11月7号的晚上举办的,游轮凌晨五点钟左右靠岸。而那个冤死的女孩子,在11月8号的上午七点钟被现!”
“从码头到铁路,正好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阿江,阿江...因为我胆小怕事,耽误了一条命...”
宋瓷懊悔不已。
她忽然用手捂住脸,呜咽哭了出来。“都怪我,都怪我胆小怕事。我当时若是勇敢一些,站出去阻止他们,或是跑出船舱去把事情闹大,也许那个女孩子就不会死了...”
“是我没用啊,是我贪生怕死!”
宋瓷那时候小,胆小怕事,又寄人篱下,总想着委曲求全明哲保身。现在想来,她真的太不是个东西了!
宋瓷趴在桌子上,痛哭淋涕的说:“我也是当女人的人,我也是有女儿的人。若是我,或是我的女儿遇到这种情况,有人明明看见了却不敢出来劝阻,不敢为我们伸张正义,你说我该多绝望?”
“我自诩坚强勇敢,自认为自己是个明事理的,是个善良的,其实我就是个贪生怕死畏惧权势的窝囊废啊!”
当年游轮上这件事,宋瓷一直都记着。
偶尔在网上看到了有关强暴案的新闻,她总是会情不自禁的想起当年那个被欺负的女孩子。
她总是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认为那个女孩子还活着。但现在苏润含冤惨死的消息传进她的耳朵里,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正因为她的懦弱跟胆小,才让一个无辜的少女白白冤死!
颜江听到宋瓷的哭诉,一时间心乱如麻。他赶紧走过去搂住宋瓷肩膀,告诉她:“你别哭,你那时候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
“你现在懊悔是应该的,但你当时害怕也是应该的。就像你上次说的那样,你当日若真的冲进去了,他们为了杀人灭口,说不定也不会放过你。你若跑出船舱将这件事闹大,他们四人受到了法律的制裁,但他们背后的厉家顾家安家和应又岂会放过你?”
“你会被他们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穆家也会嫌弃你连累他们,会把你逐出家门!你无依无靠,你只有一个卧病在床等着钱去吊命的姐姐,那四家人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你给压死!”
“宋宋,你没错。错的人是那四个畜生!”
经过颜江的一番开导,宋瓷这才看开。
是啊,见死不救的确是她的错,但真正有错有罪的人,其实是那个四个畜生啊!
宋瓷捏紧了拳头,她长叹一口气,对颜江说:“我知道这件事的消息先不要传出去。”
“阿江,若证据确凿,我愿意出庭作证。”
颜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忘提醒她:“出庭为那个女孩子作证,你便是与他们四家成了公敌。届时,他们说不定会报复你,会报复韩湛,会针对韩湛的公司...”
宋瓷拳头砸在桌子上,怒道:“贼来了,那就捉贼!匪来了,那便擒匪!谁要我命,我便夺了他的命!这世道,总得有个公平!”
许是因为觉醒了南宫仙的记忆,宋瓷骨子里的血性被激醒,如今的她可不是个胆小怕事的。
她长大了,她总得为少年时的懦弱胆小再硬气一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