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经济时代,如果父子两代都在同一家国企工作,那么一直租赁同一套单位分配的公租房,是很常见的事情。
6家全家都在一个单位工作,所以6文君母女的房子,理论上并不完全是母女二人所有的。在房改房的时候,有大量的历史遗留问题,和盘根错节的利益纠葛。
这种纠葛,在最初的时候或许不会爆发,但是一旦家中长辈不在了,随时都有可能导致兄弟反目。
2oo4年,第一波房价上涨的大潮,已经渐渐波及了国内主要二线城市,钱塘作为钱江省的省会,自然也不能免俗。
数年之间,有多少近郊农户依靠给猪圈贴上瓷砖骗补偿面积、成为了后来一辈子不上班的土著包租公、包租婆,实在是很难计数。在这样的利益驱动下,兄弟之情又能算个鸟毛。
尽管6家只是工人和干部组成的家庭,档次远远比近郊农民低了好几档。那些年,只有农民才是真正叱咤风云的历史主人。
前世顾莫杰就认识几个钱江二中的女同学,个子挺高挺瘦,学历也牛逼,还读了钱江大学的研究生。结果最后嫁人的时候,偏偏找了个比女方矮、比女方丑、学历也只有技校、还没正经工作的男人。
虽然那些女生本身姿色也不出众就是了,但是嫁人的时候如此这般择偶观,也着实让不知情的外人大跌眼镜。细究之下,才知道那些男方只用了几句话,就让女方乖乖跪添嫁给他了:
“我是农民,这两年就拆迁了。”
“你今年嫁给我,赶紧把孩子生了、领出独生子女证,就能多拿16o万人头补贴。”
6天成在这样的大时代背景下,腆着脸欺负寡嫂和侄女儿,再正常不过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今天在屋里的时候,眼看楼下开来一辆私家车、下来6文君和一个男生。便踅过来望望风。
“砰!”地一声,听不过去的6文君终于推开了书房的门。
在6文君推门之前一刹那,顾莫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才重新出现在门口。
倒不是他怕事儿。而是他不愿意被人当成有偷听癖好的家伙,所以非得装成一副他也是被6文君惊到,然后过来看热闹的样子。
“叔,我爸的房子,你们要就拿去!我和妈不会要你们可怜的!我这辈子嫁给谁。也不劳您操心了。”
6文君语气中略带三分自强,硬是忍住了眼眶里的泪水,说出了这番话。她眼中的泪水,倒不是为了心疼房子,只是惋惜亲情的离散。
有那么一瞬间,6文君似乎在后悔:“如果我提早让家里人知道阿杰很有钱,是不是可以挽回这段亲情?我这样对家人隐瞒阿杰的经济实力,究竟对么?”
在此之前,6文君一直没让家里人知道她男朋友的实际经济情况。以2oo4年的国内咨询发达程度,结合顾莫杰在持股方面的隐身手段。寻常市民不知道“初音网络科技”的真正老板是谁,其实是很正常的。
毕竟,在同时代,等闲抓一个大学生,问他百度的老板是谁,说不定也还得百度一下才知道是李彦红。一家二线互联网公司的老总,普通不关心互联网的市民说不出来,就再正常不过了了。
6天成至今不知道顾莫杰的实力,甚至他连顾莫杰的名字都才是刚刚今天听说,所以。被6文君顶回来的时候,6天成的心理优势依然还没崩塌。
“小君你怎么说话呢这是?叔叔还能图你家的不成?我这也是想着国家的便宜能占就占,别便宜了国家。将来把户口上这屋里的人多几口,也好多拿几份2o平米一个人头的拆迁补偿。”
6天成信誓旦旦地说着。不知情的外行人说不定还真被他这一番说辞给骗了。只听他熟极而流地往下编:
“你庭弟没上大学,你也是知道的。他如今处了个女朋友,娶进门就愿意把户口迁到咱家屋里,要是一年半载里有了孩子,领出独生子女证,又算双倍的人头待遇。你男朋友呢?就算等两年。你们成亲了,他怕是也舍不得自己家的户口吧?这屋留给你们,不是白饶给国家6o平的拆迁补偿?”
6文君被气得咬嘴唇,实在不知道如何说是好。6天成这脸皮,明明占了寡嫂和侄女老大便宜,还要嘴上掩饰,扯块遮羞布遮掩一下,当真是做了表子还要立牌坊呐。
顾莫杰看不下去了,知道非得自己出场不可了。他大大方方走上前两步,自然而然地搂住6文君的腰,低低问了一句:“还用给这种白眼狼留脸面么?”
6文君扭过头去,小性子地说:“任你处置!”
“收到。”顾莫杰坏笑着应下,那表情已然是旁若无人。
他转向6天成,用一种看着一团空气的无焦距目光看着对方,然后淡淡地说:“6叔叔,看来君君和陈阿姨都有点累了,不想听你聊这个话题了。你们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不如让她们歇息一下可好?这屋,下个月他们就不要了。”
6天成气息一窒,一双贼眼骨溜溜上下一打量,想看出顾莫杰虚实,倒没急着发难。
不过,一旁的6母陈爱雅却是坐不住了:她们母女全靠这套房子过活了,要是不要了,可住哪儿去呢!顾莫杰开口,陈爱雅还不好反驳,所以她便只能反驳自己女儿。
“君君你刚说啥气话呢!还不快给你叔道歉!天成呐,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