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骑士落定了身形,翻身从马背上跃下,转身面向南陈众人。
他并未披挂甲胄,只是一身玄色绣银纹的武士服。月光笼罩下,将那张俊秀温文的面容映照的纤毫毕现。
袁冲众人顿时露出见鬼了的表情,就算刚才发现雪烈族的人勾结了大周,要将他们卖掉,这些久经沙场的战士都未曾有过这样夸张的表情。
一瞬间,整个船上竟然变得死一般沉寂。
直到袁冲难以置信的声音响起:“少将军?”
方源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冲着他点了点头:“袁大哥,是我。”
袁冲也是南陈将门出身,从小就跟随在白飞恒身边任职,从亲兵统领到副将,也算半个弟子。他方源大了九岁,小时候还带过他学武。
当年白光曦战场阵亡,袁冲统领水师救援不及,是人生一大恨事,转眼之间,已经过去数年之久了。谁能想到,在这样一个阴云诡谲的深夜,满心牵挂的兄弟竟然离出现在了眼前。
袁冲只觉得自己头脑不够用的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上天也不忍心看到他们南陈国祚濒临末路,所以将这个人从阎王殿里放回来了吗?身后带领的那些,难道也是南陈多年来心怀故国阵亡沙场的勇士?
竭力甩开这离的念头,袁冲盯着方源,落到他身后清晰的影子上。
“你没有死?”
“我没有死。”方源笑着,他走上前,拉住袁冲的手。
温热的触感传来,真真切切是曾经并肩作战的那个人,除了横过鼻梁的伤痕,从容颜到声音,没有丝毫变化。
确认了眼前之人的身份,袁冲还有南陈的众多护卫都,今夜按照计划,将是最关键的一战,他们不能浪费分毫时间。
方源转过身,来到了船舷一侧,陈玹的身边。
从头到尾,陈玹死死盯着他,脸色苍白地可怕。
方源凝望着离别数年的主君,也是从小到大的至交好友。
短暂的眼交接,他撩起前襟,单膝跪了下来,“陛下,请下令出击吧。”
陈玹身体一颤,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
他想要挪到脚步,避开他的这一跪,可是脚下却重逾千斤,分毫不能动弹。
南陈众人呆愣地看着,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儿。袁冲仔细搜寻记忆,除了登基大典这种极为正式的场合,好像就没记得白光曦在陈玹面前跪过。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陈玹强忍着满心的痛楚,侧过身,事已至此,他纵然无法看破所有布局,却已经清楚知晓,自家的一番筹谋已经彻底破局了。
雪烈族应该早就跟大周朝廷有所勾连,趁着这个时机,他们要干的,是比之前更大手笔的动乱,整个南澜城,不仅突毕族,说不定连穆氏王庭都要牵连覆灭。
谁能料想,仅仅在函谷关一战过去不到一年,大周又要迎来新的大胜。
“陛下,请下令吧。”方源固执地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