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执掌北疆大权之后,原本属于裴氏一族的生意大都收回了。但那几条商道并未动用,依然留在舅父一族的手中。”裴拓低声说着。
凭着这几条商道,原本不过只支脉的何氏七房一族如今兴盛发达,是岭东何氏里仅次于族长的一脉。这便算是裴翎给何氏七房的情面了。
秦诺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裴拓如此厌恶这门亲事了。
“生活就是一件华丽的袍子,表面上看着光鲜,里面爬满了虱子。”秦诺忍不住想起了这句名言。
裴拓笑出声来:“皇上的比喻精巧。”
“是以前书里看来的。”秦诺耸耸肩。
“看着光鲜亮丽的东西,其实探究起本来面目,说不定很是不堪入目。无论是这一处鲜亮的宅院,还是那些虚无缥缈的故事……”今晚的裴拓,似乎感慨特别多。
故事?秦诺一怔,目光望去,裴拓再一次流露出那种古怪的情,就是之前听到他说前来普渡寺求姻缘签的时候,那种微妙的表情。
回想起之前半山腰上纺纱老妇人讲述的公子小姐有情人历经磨难终成眷属的故事,他心头一动,瞬间想到。
“这普渡寺里流传的那个传说故事,就是以令尊和灵堂为原型的!”
裴拓没想到秦诺竟然猜出真相了,惊讶之后,只能苦笑:“皇上圣明。”
秦诺无语,民间故事的编造流传,有时候真是匪夷所思,什么普渡寺高僧护持,什么双双驾鹤东行,变成东海之上的逍遥散仙。
“不过能在短短十几年里流传开来,只怕背后也有何家人在推波助澜吧。”秦诺指出。
裴拓笑了笑:“何家向来注重北疆之地的声望,自比诗书传家的名门望族。”
秦诺能理解,任何家族,暴富到了一定的境界,就要开始追求名誉了。不过这何家之人,还真是懂得舆论宣传的妙处,声望值刷得有水平。
转头回望着沉浸在一片黑暗中的小院,狂风呼啸而过,廊下的几个灯笼随风摇摆,内中烛火明灭不定。
秦诺突然升起了一种饱含历史沧桑感的忧郁。
人的一生何其短暂,便如同这眼前的烛火,倏尔熄灭,留给这个世界的,也许只剩下一些似是而非的痕迹,最终演变成谬之千里的故事,更有甚者,连一丝痕迹也不留了。
两人相对而立的功夫里,风雪还在继续,将这一方小天地四周笼罩地寂静无声,与世隔绝。
裴拓仔细凝望着眼前的皇帝。
风雪满天,寒风呼啸,让他情不自禁回想起那个同样风雪交加的夜晚,他救起了雪中奔跑的他,从此沦陷。
秦诺心有所感,抬起头,正对上他躲避不及的目光。
秦诺脱口问道:“为什么会喜欢朕呢?或者说朕的妹妹。”
“皇上……”裴拓顿时慌乱起来,他万万想不到,皇帝会如此突兀和直接地问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