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啊你,咱们几个长得也算不错啊,不管谁演龙女,准能火啊。”许彤彤笑着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们凑过来说悄悄话,这回才想起屋子里还有一个人似得放轻声音道:“我在剧组里有认识的人,到时候……”
虽然她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怎知颜霏早已经清醒的不要再清醒了,她的话一字一句全部传入了颜霏的耳中。
听着三个人商量着套角色,颜霏不禁又想起了渝辞的感慨。
现在这个年代,都看得到明星的光鲜。凡是有几分姿色的女孩子,大多都做过明星梦。其实她们真正渴求的并不是表演带给她们的酣畅淋漓,而是大把金钱,大把名声堆积出来的上层生活。
“渝辞!!”颜霏一脸狂喜的跑回别墅,四处大喊着寻找渝辞,然而却扑了一场空。游泳池、花园、球场、健身房,都是渝辞平日里待得最多的地方,然而这些地方现在却空无一人。
“你在找渝辞?”镯夜端着一杯白开水过来递给颜霏。
“是啊是啊,哦!谢谢!”颜霏欣然结果镯夜的白开水,一口饮尽前不忘道谢。心中蓦地一暖。
“慢些喝。”镯夜就这样看着她喝完又递上纸巾示意她擦擦嘴。
颜霏咧着嘴接过纸巾,粗狂的抹了一把嘴,动作一僵。“镯夜,你今天怎么这么温柔?”
镯夜闻言,嘴角居然有上翘的趋势。
“我现在还是混蛋吗?”
颜霏惊呆了。她愣愣的看着镯夜诡异的笑容,总觉得下一刻全身的血液将不再是她的。
“那个……那个……”颜霏哆哆嗦嗦都忘了自己要问的事情。
“渝辞很多天没下楼了。”幽缎将她手中的纸巾抽离飞入垃圾桶中,一边用手揽住镯夜的腰,一边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一脸自以为很温柔的样子说道:“你快去看看她有没有长蘑菇。”
“哦!谢谢!”颜霏装出开心的样子准备逃走,却被人拉住了衣领扯回来。那人还在头顶得意洋洋的问道。
“我呢?我还是不是混蛋?”
好不容易拜托了那俩混世魔王,颜霏赶紧跑到了渝辞的屋里,以避免还有什么非人类围堵她,问那种怪的问题。
渝辞双眼无的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不知道在思考一些什么。颜霏想,不管她现在在想什么,都不能再让她继续这样下去了,因为她现在这种状态一定想不出什么好事。
“渝辞!”颜霏卸下担忧,换上了一张笑脸唤她回。
“颜霏。”渝辞一出声就把颜霏吓到了,她的声音再不复之前的清澈,粗粝的好似碎冰摩挲。
“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颜霏连忙跑到渝辞面前,伸手触摸她的额头。触上的那一刹那,明显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只是低烧!”
“我发烧了你还说的那么开心?”
“不是不是!”颜霏赶紧摆手示意她不是这个意思,却在对上渝辞满含笑意的凤眸时才知道渝辞只是在逗她。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和我开玩笑。”颜霏抱怨了一句,去给她取来了冰毛巾。
渝辞静静的看着颜霏动作,突然问道:“颜霏,你刚才来的时候那么开心,是有什么好事要告诉我吗?”
“啊?”颜霏听她问才想了起来,边绞毛巾边道:“《海国吟》那本书你看过吧,我们学校有个人想把它策划成话剧演出,但是由于资金比较紧张,所以招不到合适的女演员演龙女。”
“《海国吟》?是不是里面有一个龙女一个帝王,还有一个鲛姬的那个故事?”
“是啊是啊,你也看过啊?”颜霏笑着将毛巾叠好正要敷上渝辞滚烫的额头,却见渝辞一双凤眸亮的惊人。
“你……”动作僵在了半空。
渝辞连忙抓住颜霏的手,用劲之大颜霏竟然不能一下子挣开。
“带我去。”渝辞坚定的看着颜霏。
“啊?”颜霏怔了一下,随即立刻否决,“不行,你现在生病了,钢钉又还没去掉,不能面试。”
“带我去。”渝辞的声音仍然沙哑,她的面容微泛潮红,她的眼时而涣散时而凝聚。
可就是她眸中的那份重燃起的希冀之火,看的颜霏不忍拒绝。
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你,哪怕被飞蛾扑火般毁灭了无数次,只要有一丝微光透入,你就还能拖着这样的身体,拼了命的伸出手,只为触摸到那片最靠近心口的地方?
渝辞,你真是个傻逼。
但是我,敬佩你这种傻逼。
虽然《海国吟》剧组面试门槛很低,但是面试的流程还是比较专业并且全封闭的。也不知是考虑到有非专科出身的妹子会害羞放不开,还是为了方便他们进行一些黑箱操作。当然,颜霏还是比较愿意理解为:专业性。
面试的内容无外乎是:声、台、形、表。其他的倒也没啥,就是形体方面令颜霏十分担忧。渝辞现在的动作并不能做的太大,她平时练功时做的那些高难度的都不能用,这可不就吃亏了么。
然而,所有的担忧全都在导演亲自扶着渝辞出来的时候,烟消云散。
星辉(七)
“过了?”颜霏期待的睁大眼睛。
“过了。”后者的凤眸中闪露出久违的自信。
颜霏就这么看着她笑,看着原本颓靡了许久的她,重新绽放出了属于她的骄傲。
或许今次之后,一切都会不同。
厨房的门被人打开,华曦警告性的一回眸正好看见幽缎拿了根标志性的烟枪,扭得跟个封面女郎似得站在那里喷云吐雾。用颜霏的话来讲就是:幻想自己是一个仙子。
啧。怎么又想到她了。
华曦不高兴的转过头去,继续研究她的新菜色。
“女王大人就没什么想说的?”幽缎懒懒开口。
“不想死就滚出去。”华曦冷冷道。
“啧,你发起脾气来比我家宝贝还可怕。”幽缎做出一副惋惜的表情,细长鞋跟一抹,堪堪避过了华曦飞过来的水果刀。转眼便滑到了华曦的眼前。
幽缎在常人中已经属于高挑得了,没想到华曦居然比她还高出一些。然而幽缎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她笑眯眯的看着华曦,明知故问道,“小颜霏今天没在呀。”
“我正好可以少做一份食物。”华曦唰的一下把菜倒入锅中,炉火窜起老高,吓得幽缎往后一踉跄。“我说最后一次,不想死就滚出去。”
“啧,脾气差。”幽缎笑着用一根纤长的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华曦啊,你也是个脾气差的。装的倒还挺清心寡欲,其实脾气比谁都大。”说着一偏头,躲过一团燃烧着的娃娃菜,继续作死,“这么多年忍下来了,到颜霏那里破功啦?哎呦你谋杀啊!”言落,幽缎几个闪身,躲过了三块未解冻的冰豆腐。
“你是怎么想的啊,啊?”幽缎看似轻轻松松的斜倚在餐桌边上,搔首弄姿。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心现在跳的有多快。那话怎么说来着?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本来不都好好的,你为什么突然想要捉弄她了。你不是经常给我们说颜霏很特别,她很重要,让我们别把她吓走么?这下可好,你自己把她吓跑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夭璃的杀伤力吧,你差点把她害死你知不知道?”幽缎说完这段严肃的话之后,突然秀眉轻颦做出一副弱女子的样子,抱住了自己的身体,“我的天,我无法想象颜霏离开我们的情形,她还那么嫩,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而我们居然就这样残忍的,灭绝人性的——”
“你在念啥台词啊?”
二人闻言惊诧的往门边一看,那门边站着的居然是——她们原以为负气出走后再也不回来的颜霏!!
“啊?我……”幽缎瞬间一肚子的话全部被拧成了一句话,“你不是你不是……”
“我是来借钱的。”颜霏平淡的说。
“哦借钱啊。”幽缎把烟枪收了收,然后朝华曦努嘴道:“借钱找华曦啊。我们的钱都在她那里。”
“我长得很像三岁小孩吗?”颜霏淡定的看着她。
幽缎一脸不明觉厉,对着颜霏的脸左看看又看看,然后坚定的抿了抿唇,摇头道:“不像。”
“那你唬谁呢?!”
“额,我……”幽缎心中的小人已经跪下来,一束光线打在她的身上,满心的凄凉化作一句惊天地泣鬼的话,“我冤枉啊!”
“你要多少?”华曦放下锅铲,走了过来。
其实这还是颜霏第一次看到华曦这么居家的样子,若非亲眼看见,她绝对想不到,暗夜别墅中最秘的主人,居然也会出现洗手做羹汤的一幕。
正胡思乱想着,一个沉甸甸的箱子便放到了颜霏的面前。
“这里面是十万,够不够?”华曦淡淡的看着她。
幽缎坐在一边皱紧了眉头,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她总觉得好像有点……有点眼熟?怎么那么像一个渣男把黄花大闺女睡了,然后人家妹子上门找他要求负责,而渣男却取出了一箱臭钱……
“我要搬出去住一阵子。”颜霏接过箱子,低着头不想与华曦对视。
“啊?你真的要走啊?”幽缎闻到此言立刻停止了脑补,出声挽留。
“多久?”华曦问。
“你允许多久?”颜霏反问。
“不能超过——”
“肯定超过。”
华曦抿了抿唇,缓缓道:“那就随你吧。记得回来。”
“知道了。”颜霏将那只箱子还给了华曦,华曦一愣看到颜霏手中捏着从箱子里取出的一千块钱时了悟过来。
她点点头,算是默许了。
颜霏将钱塞进包里,“谢谢。这些钱我会打工挣回来还给你的。”言落,她就往外面走去。
“不必。”华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颜霏向外走的脚步顿了顿,随即继续向外走。当等候在大门边的镯夜为她打开别墅那沉重的铁门,外面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颜霏突然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虽然只是暂时离开,但是这一幕就仿佛是永诀。
极其细微的弧度自唇角扬起,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这里有了名曰“不舍”的感情?
颜霏带着渝辞入住了学校内的一所宾馆中,其实她去向华曦借钱,只是想让渝辞有一个不需要她太劳顿的条件。毕竟机会难得,但渝辞现在状态太差,若非自己财力实在太有限,撑不起两个月的宾馆费,她一定不会去向华曦借钱。
渝辞每日排练强度很大,再加上她身体很吃不消,所以暂时没有多余的时间顾忌食宿的问题。加上颜霏也不太好意思和渝辞说房费的问题,两个人便没有对此方面的交流。
“吾常闻得南海之外,有鲛人焉。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停。”导演做了一个手势,“大家先休息一会吧。”
渝辞听到“停”字的时候,周遭人喝水的喝水,休息的休息,补觉的补觉,只有她还进入在状态中,琢磨着自己的表情和动作,怎么样融合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渝辞,你过来一下。”导演看了她一眼,冲她招招手。
“怎么了导演?”渝辞尽量不牵动道自己的肩胛,缓缓的走了过去。
“来来来请坐。”导演体贴的为她拉好了椅子。扶她坐下,方才开口。
“渝辞啊,我知道你肩膀受了伤,钢钉还在里头。但是你在台上,也不能只抬抬手就了事了呀。”
渝辞闻言咬了咬唇。连颜霏都不知道,她现在这幅样子,光是抬手就已经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没让自己痛呼出声,如果还是要加动作的话,可能肩膀处会留下后遗症。
“导演。”渝辞打算和导演细细交流一下,“我这几天也在琢磨,想着是不是可以让龙女用一些其他的东西,例如语态,眼,情来丰富这个角色。”
“渝辞啊。”导演无意识的拿手在剧本上轻轻抚摸,眼蓦地有些沉重,“你是科班出身,一定也知道。舞台剧不比影视剧,形体表演,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啊。”
“那…可…”渝辞痛苦的做着身体和精的同步斗争。
“没有可是。动作,必须要加。”
“……”渝辞挣扎半晌,终是重重的点了点头,轻声答道:“好。”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字的分量,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