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霏接过华曦递来的早餐,忍了又忍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了出来,“华曦,你不让我住到楼上去,是不是有什么原因啊?”
华曦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打量了一下尚穿着睡衣在客厅打哈欠的颜霏,提醒道:“你不是说七点就要过去的么?现在已经快六点半了。”
“啊啊啊啊啊!我忘记了!!!”颜霏立刻找来一只便当盒,将华曦煎好的蛋饼和打包好的豆浆一并装好,然后又急匆匆跑入房间将昨天就准备好的香烛带上,火急火燎窜出门去了。
夭璃眨巴着眼睛询问似的看向华曦,华曦一把将她从颜霏的新床上拽下来,一边命她收拾整齐被弄乱的床铺,一边解释:“今天是颜霏一位国画老师的一周年祭日,颜霏身为老先生的关门弟子前去拜祭拜祭。”
夭璃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的吐了吐舌头,发出一个长长的“哦”音。
华曦自查失言,“对不起。”
夭璃就当没听见似的,鼓了鼓脸蛋,蹭了蹭粉绒绒的枕头闭上眼道:“这床真舒服,我也想有一张!”
“好。”华曦浅笑,“依你。”
颜霏呼哧呼哧的跑到老师家门口的时候,发现一向低调简朴的老师家居然停着三辆豪车,车边笔挺的站着几个黑发碧眼的男人,颇有一股大/佬出行的架势。
心中诧异的颜霏只在外面停了一会,见他们似乎没有什么阻拦的意思,便放心大胆的上去叩响了老师家的门。
“谁呀?”一个粗蛮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颜霏抬头一看竟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她因家里的事情没能参加老师的奠礼,且由于老师的孩子并未替他办七七,所以颜霏之前也根本没有机会祭奠老师,所以老师的家眷也只认识常来老人家里的梓阿姨,那是老师哥哥的小女儿,因为父亲早逝由老师抚养长大所以关系较亲。颜霏听老师说过家中还有两个亲生的儿子,想来这个应该是老师的儿子之一了。
不过她老师之前说过他的两个儿子并没什么出息,没有继承他的画艺还常年不归家,简直就是白生了两个败家子。而侄女早早嫁了人,所以也没能有太大造诣。唯独这侄女有个女儿,年纪同颜霏相仿,倒是最得他的疼爱。颜霏一度想要见见那位老师总挂在嘴边的侄孙女,只可惜颜霏还没学多久的画,老人家就撒手仙游了。
颜霏礼貌的微微鞠躬,“叔叔好,我是桑爷爷的学生颜霏,跟着桑爷爷学国画的。今天听梓阿姨说是桑爷爷的一周年祭日,就想来给桑爷爷上柱香。”
颜霏的国画老师名叫梓桑,待人极其亲厚,和颜霏并不以师徒相称,而是让她称呼自己“桑爷爷”。颜霏没有见过自己的爷爷,和梓桑虽然没认识多久,但一见如故,梓桑把她当成亲孙女一般待,颜霏亦真心将老师当成亲爷爷敬爱。
男人似乎很不爽这个称呼,正要开口,却见一个不知何时出现在门边的小男孩对着颜霏直接嚷嚷起来,“你谁啊!我爷爷就我一个孙子!你是哪里来的野种也想来我们家分钱!”
卧槽!颜霏闻言内心被狂轰乱炸过一般狼藉,这么没教养势利眼的小孩特么怎么会是气度自华和蔼可亲的桑爷爷的孙子!捡来的吧!
这要是换做平时颜霏肯定一个巴掌扇上去了,毕竟她最反感的就是没教养的熊孩子。但是这一日毕竟是桑爷爷的祭日,颜霏捏了捏拳头,极力忍下。“我没有这种意思,桑……老师的祭日,我只是想上柱香而已。我还买了香烛,希望——”
话未说完面前的熊孩子居然被一个女孩子揍倒,那女孩子看上去也就初中年纪,一张稚嫩的小脸上却满是凶蛮之色。“放你妈的臭/狗/屁!爷爷的东西我也有份,什么时候成你一个人的了!要变成你的先让你爸死了去!”
“你咒我爸死?你爸才去死!”小男孩重重抹了一下嘴,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通红着眼就要去揍女孩,却一下子被自己爸爸抱起来。
“我打你打你打你!”女孩见男孩已不能还手,更是嚣张,不停的追着小男孩打。
“梓晴!不许打弟弟!”一个妇人走过来严厉的责备那个名叫梓晴的女孩,“今天是爷爷的祭日,你这样像什么话!快去洗个手,一会要给爷爷上香了。”
“也是我们家梓远不乖。”另一个盘发妇人也堆着笑脸走过来,“我们家梓远被惯坏了,姐姐多担待啊。”
颜霏看着这一门户内的“精彩表演”,真想扼腕击掌由衷夸一句,“真是一出好戏啊”。孩子没教养不说,父亲粗蛮无礼,两个妻子虽看似温婉明理的说了些好话实则并没有什么用。女孩打了人她们没有让她给弟弟道歉,弟弟对客人无礼她们也不做任何表示。面对这样的一户人家,颜霏突然觉得有些无言以对。
“查克斯先生,您慢走。”正安静时,一个满脸胡渣的男人捏着一张支票躬身送一个金发碧眼的高挑男人走了出来,并将他送出门,送上车。颜霏远远看见那个金发男人手上似乎拿着一副画卷,她不知道里面画着什么内容,只是看装裱的轴头的确是桑爷爷惯用的,猜测是桑爷爷的作品。
男人送完金发男子回来,看见颜霏楞了一下,问道:“你是谁?”
“她说是爸爸的学生。”另一个男人答完便抱着自己的儿子进门去了,两个媳妇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也带了梓晴进屋。
“上香时间到了,要上香快来吧。”还留在门口的男人将手中支票往兜里一塞,带着颜霏进了屋。
上香的顺序自然是直系亲属先来,颜霏属于外人,于是先在子孙堂对面的房间内坐着等一会。
隔壁的梓远在上香时不小心烫到了手,哇哇大哭起来,子孙堂中一片混乱。颜霏无奈的摇了摇头,想着等到她上香恐怕还需要很长时间,于是便将带来的香烛放到桌子上。就在转身之际,她才发现原来这房间内还坐着一个人,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
利落的短发,素朴的着装,一双上挑的眸子冷冷地观看着对面令人啼笑皆非的戏码。这双眸子生的极好,仿佛所有的世故纷杂落入其中,就会顷刻之间烟消云散,半点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