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舅……这幅画不值钱的……我……求求你,你把它……给我。可以吗?“她忍下十八年的傲意,满脸祈求之色。只求眼前之人施舍给她,哪怕只有一丝的怜悯。她红着眼,舔着脸,重复道:“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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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无声滑落,紧咬的牙关已经将唇咬出血来。手臂已经凿的酸疼,四周的火舌已经蔓延至她的身周,舔上了她的脚背。手心被磨破皮露出的生肉,因剧烈的动作伤口愈深。鲜红触目的血液已经顺着纤细的胳膊汨汨流下。
疼,锥心刺骨的疼。
然而即使将命豁在这里,即使葬身火海,即使天崩地裂,即使寰宇不复,她也要,带着这幅画一起!
握着管刀的手仍在用力的凿着……
一下凿不穿就凿两下、两下凿不穿就凿三下、三下凿不穿就凿四下……
裂尽指甲,砸断十指又怎么样?
这个世界太冷,只有这周身的烧灼剧痛才能使我温暖片刻。
眼眶中的温热不停的滚落,梓苜蓿怀疑这是不是要流尽自己十八年来所有的眼泪才罢休。哭泣声自微弱渐渐放大,到最后都仿若炼狱中凄绝的嘶吼。三年来苦苦压抑的情绪骤然在这一刻尽数炸开!
何须再掩饰?绝望的舞台上她便是主角,这满室的火焰就是她的舞者,没有一处不是在表演她此刻内心的狰狞!不绝于耳的爆裂声便是她的伴奏,没有一刻不是在同她一起叩击这世间所谓的纲常!
您疼我,爱我。十八年来无微不至,我从不敢想失去您以后的道路,我该如何独行……
您曾说画伴身侧,如您在身旁。我小心保管,从不离身。可为何最后将它从我身边带走的还是您?!
您若真觉得我不该是梓家的人,不该是您的亲人,为什么您当初要让我跟您姓,让我用您取的名字!!
我甚至查过奶油花的花语,“忽视”……您如果从一开始就是忽视我的该有多好!为什么还要将您最珍视的技艺全部传授给我?
我画着您教我的画,用您教我的技艺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感受到您的一丝气息,只有在做这些您留给我的事情时,我才仿佛觉得……
您同我在一起。
呵,您同我在一起么?
梓苜蓿的唇边溢出一抹冷笑,倏然抬高握着腐蚀剂的左手,对准位置——
呲啦啦一声,大股大股的腐蚀剂自透明框的顶端溅开,同一时间,梓苜蓿的脸上脖子上全是比灼伤还要辣疼一万倍的剧痛!
冷笑未减,身体受此剧创纹丝不动。
那我就疼给您瞧,伤给您看!折腾掉这一条贱命,再跑到阴曹地府去问问您!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梓苜蓿抬眼,肃厉如魔,凄狂似鬼!紧握着管刀的右手发力对准腐蚀液冲击的位置狠狠一扎,奋力一划!
“嘣——!!!”
整块墙壁在透明框的材质破裂的那一瞬间轰炸开来,梓苜蓿死死抱着从一干碎片中取出的画作,被这一下爆炸直接炸开五米远,跌入熊熊烈火之中。
她用身体护住画,迅速卷上。而后解下一直未离腰间的具有防火特性的画筒,将画插/入其中。这才放下心来。
“咳咳咳咳……”火势已经很大,屋内浓烟滚滚,身上没有一处完好。梓苜蓿从包中取出之前的微粒粉末,吃力起身,突然感觉到有一大股温热的东西自剧痛的腹腔缓缓下滑。
梓苜蓿想也没想,顺手一把抓住往回一塞,捂着破裂的腹腔,强忍着剧烈的浓烟和周身的灼烫,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到一个勉强可以置身的角落,吃力的用粉末扑灭身上烈火。
暂时脱离致命危机后,梓苜蓿将一团帛状物覆在口鼻上,深吸一口气,而后打开窗户,费力爬上窗沿。此刻的梓苜蓿已经精疲力竭,但是她还拼命维持着清醒,她必须带着画,离开这个地方。必须!
手已经维持不住正常情形,颤抖的不似自己的。用了好几次劲,都没能完成这一平时轻而易举便能做到的事情——拉开小型降落伞。
“啊!”随着一声惊呼,一个纤弱的身影自九十层楼高的位置跌落。
极速降落之际,梓苜蓿终于拉开了小型降落伞。她一只手紧紧捂住破裂的腹腔,因为在高空急坠时,这伤口若不顾忌,便会裂到胸腔。而她的腋下则死死的夹着那个画筒,坚硬的圆筒似乎已经与她连为一体。
落地的时候,梓苜蓿内心闪过一丝诧异,遭了这一系列的剧变,自己居然还有一口气在。或许这是上天留给她的最后一点安逸的时光吧……
金属质感的脚步声响在耳边,梓苜蓿侧头一看,一双马丁靴出现在她的眼前。往上看,在看到那一头金棕色的发丝,以及那张有过一面之缘的面庞之时,梓苜蓿没有战栗紧张,反而徒生一抹释然。
杜涅卡深蹙着眉,目光从梓苜蓿身上以及那条染血的画筒上游了一圈,完全不敢相信的拍了两下手。
“nдeлbhыn,完美的盗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