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掌心中的怀表,密密麻麻的数值如同催命的蛊虫,令我不敢再去看第二眼。
试试看吧,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暗夜别墅的大门缓缓开启,发出沉闷厚重的金属声回响在整个大堂。我伸手一指,一道白光混着淡金色的星点飞出别墅化作一辆马车安静停落在别墅门前。马车顶篷四角各垂落一只六角香囊,挂下长长的流苏迎风飘扬。
雪花又无声无息的飘落下来,□□静了。
我惧怕这种万籁俱寂的环境,伸手再指,给四角垂落的香囊系带上各结上了几只铃铛,随着风雪发出清脆空灵的声响。
准备好了这一切,我再次将目光移向怀表中的数值。其实这一次我已经能够看懂它了。不是从哪本资料中得知的方法,而是仿佛早已刻入我骨血的熟稔,让我理解了所有刻盘所代表的意义。
这很妙,也很可悲。
我有了这样的东西,上达九霄下通幽冥,八荒*三界九州任我遨游。可偏偏……我一步也迈不出去。
我也想看看那些圣坛台幽府冥司,我也想看看咸池洱海龙宫凤殿;我想走遍江河湖海访遍名山大川,我想尝试人间欢喜看尽万象浮华。
如果可以交换,我宁愿用我永无止境的生命去做交换。世人皆求长生,可若是如我这囚徒一般的长生,又有什么意思?
今天我想尝试,不是因为我终于不甘寂寞,想要冲破这潭死水。而仅仅是因为——
我想帮助,需要我帮助的人。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自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便在这里。除了这里我无处可去。这栋别墅仿佛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那么,我便忠于命运派给我的职责,也忠于我的内心。
我咬咬牙,手中紧紧捏着那块怀表,抬起脚试图跨过那道隔绝了我与外界,禁锢了我所有自由的门槛。
没感觉?
铺天盖地狂喜激涌而来,我,我可以了?!
我可以跨过这道屏障,去完成我心中所思所愿?我可以逃出这禁锢我的华丽牢笼,去看看我梦中时常出现的名山大海,万种繁华?
我欣喜若狂的冲出去,想要驾上马车驰骋万里。
然而只一瞬间,我崩溃了。
全身上下每一处皮肤都仿佛被放在地狱冥火上锻烤,每一处血液都仿佛开始沸腾叫嚣着要冲破血管炸裂开来!
我滚落在地,疼的在地上打滚。眼前已经变得一片迷离,唯一入眼的是无边无际的白,零星几片雪花落在我的眼睫上,沁入几分冰凉。
马儿前蹄抬起将我飞回别墅大门内,排山倒海的痛楚一瞬间消匿于无形,世界真实的让我觉得刚才种种只是一场邪恶的梦境,永生不愿想起。
我失败了……准确的来说,我再一次失败了。
怀表掉落在门槛外一步之远,这距离就像是对我无情的嘲笑。
呵,连你也敢嘲笑我?
我一把抓住那只怀表,重新设置好数值,一个箭步再次冲出别墅,在痛楚再次袭击之前一个起跃飞入马车车厢里。
“驾!”我驱动马车,手中紧紧握住那只怀表,仅余一丝理智控制着怀表刻盘的数值,其余的任它痛的山崩海啸天塌地裂,只要我不去想,统统与我无关!
“啊……”马车驶入空间隧道,我感受到了那股压抑的气场,与身上乃至灵魂的痛楚遥遥相应,痛的我只愿下一刻死了才好。
有什么东西将我的皮毛一块块割裂,是什么力量将我的双目灼毁,筋骨摧裂……
再忍一会,再忍一会……
再忍、一会……
巨大的压强将我整个身躯压至变形,我全身的筋脉都被抽出体外拉到很远,千千万万跗骨之蛆竞相从我的骨肉中爬出撕咬着我那已经绷直极限的理智……
“额啊啊啊啊啊——”
我终是受不住那般极致的折磨,车厢翻毁,被一股大力送回别墅。
马儿悲鸣着消失在眼前,原本停落着马车的位置眼下只余了一片茫茫白雪。
又失败了……
但是这次,我已经多坚持了半柱香时间。
也是有点进步的,不是么?苦笑从我的嘴角溢开。
我看不见我现在的凄惨样子,我也不愿看见。因为这一次和前几次不一样,前几次只要我一回到别墅,所有的痛楚都会顷刻消失。而这一次却仍有余痛在折磨我的身心。
手无意识的抚摸身/体,我惊讶的发现原来刚刚所有的刑/罚都只是过于真实的臆想,原来这外界带给我的痛楚不仅仅只是抽筋扒皮那么简单,一旦我呆的久了,会自动升级。从视觉听觉一系列的感官上给我制造折磨,逼我疯魔!
有什么意义呢?
为什么要这样呢?
我抱住膝盖蜷缩在暗夜别墅美轮美奂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典雅的大堂里,泣不成声。
我究竟从哪里来,我究竟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