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陛下训示!”他连忙再次跪了下去,一脸的惶恐和诚恳混杂之色。
“此事根本办不到,剑宗之主对林四的看重是无与伦比的,有他在,无人能伤林四。莫非你要告诉我,连同剑宗之主一起对付?”
“罪民不敢……”周子川终于明白,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
“我不是凉月,勾结外敌损害月国那种事情,他会做,我却不会。一旦对付了剑宗之主,那些外敌将来怎么应付?你觉得,他们解决掉林四和剑宗之主后,会留着我和我的月国?”
她漠然俯视着匍匐在地的周子川,眼内已经重新涌起了杀意。
果然,这个人虽然有用,但如果用得不好,也会伤到自己。就像一条毒蛇,随时可能会咬到自己的手。
“罪民该死,罪民该死……罪民鼠目寸光,根本未曾想到那么远,罪民不敢害陛下啊……罪民忠诚之心可鉴日月啊!”周子川不断以额碰地悲呼出声,转瞬间就已经是血迹斑斑。
或许是在华素素面前做过太多次,这个姿态他已经熟练无比了。他很清楚,自己已经再次来到了生死攸关的边缘。
而和之前的月真寒月凉月以及华素素等人不同,在月洛宁面前,他根本耍不了任何花样,除了请罪求她宽恕之外,他不敢再用更多花言巧语来掩饰。
因为那样做,根本就瞒不过她,只会坚定她的杀心。
“而且,你还忘了最重要一件事。我记得我说过,林四是我的亲弟弟,我不会把剑对准他。我今天来这里,似乎并没有哪句话提到过——我打算杀死他。”
周子川愣住了,他没想到,像月洛宁这种能够做出火烧天河,利用政变害死大批功臣的狠人,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会想着留林四一命。
他原本以为帝王之家,根本不会存在什么骨肉亲情,月山不就弑兄了么?‘青出于蓝’的月洛宁,又怎么可能会心慈手软?
“那您……只是打算击败他,逼走他?”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呆滞了。
他忽然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林四在月洛宁心目中的分量。以月洛宁的心性,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或许她都不会‘心软’吧?
“你以为呢?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无比的想要杀死他?你并没有给我任何帮助,反而想要利用我?看来,已经没有留着你的必要了。”
是啊,周子川能猜到她许多举动的背后用意又有什么用呢?那些事情她做都做过了,之所以留下他,并不是要听一个‘识货之人’来奉承夸赞自己。
她要的,是能让自己眼前一亮的新东西,是自己想不到的地方。就像罗侯推行的那套军中改革,就像火烧天河的战术,那才是她真正看重的地方。
而周子川,目前还没有给她这些新东西,于是她终于失去了耐心。
说完这句话,她径直转过了身,便要离开这仅有两人的地牢深处。
周子川眼内显出了近乎疯狂的绝望之色,之前他还和月洛宁相谈甚欢,然而月洛宁的心着实令他也无法揣度,以至于下一刻,她就宣判了他的死。
这让他无法接受,更无法认命。
眼见她马上就要消失在这里,而下次自己再见到的人,不用猜也是来处死自己的暗卫,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惶恐和不甘。
“等一等……我有话要说!”
他用手奋力拍打着牢笼,然而唯一能听到后方声响的月洛宁根本就没有停下脚步。
“如果你只是想要逼走他,我有办法能办到!”情急之下,他不顾一切的嘶声大叫起来。
月洛宁的脚步终于停下,而这时候,她已经离开那牢笼十丈有余。
她没有回头,只是对着前方空无一人的幽长甬道淡淡道:“讲。”
“我能让月国百姓讨厌和排斥林四,我能让他失去民心!而一旦做到这一点,再加上你的态度,以林四的心性,他很可能会心灰意冷,觉得月国不再需要他了,就像当年龙燕人寒了他的心一样!如此,便直接达到了逼走他的目的。”
周子川终于抛出了一条让月洛宁无法拒绝的‘新东西’。
她转过了身,深深看着那跪在地上,紧紧抓着栏杆的男子,似乎在分辨他这番话的真伪。
这件事当然很难办到,林四之前在月国百姓心目中扎下的根基实在太深了。而除此之外,像他这样一个行事在乎道义的人,根本就没有多少可以指摘的地方。
他不贪也不腐,没有欺男霸女也没有欺压百姓,他也没有什么庞大的家族亲朋群体,无法利用那些人来给他扯后腿。
想要抹黑他,谈何容易?
“这个世上没有完人,而道义往往是难以两全的。满足了一方,便很可能会让另一方失望……抹黑一个人,要比塑造一个人容易得多。”
当周子川说完这句话之后,月洛宁的眼睛彻底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