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这句充斥着满满恶意的话语被对面收到之后,里面传来了一声无法掩饰的噗呲笑声。
不是生气,而是笑么?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虽然那笑声显得并不在意,但光看那张牙舞爪的字迹,纸团的主人似乎还是有些小不满的。
——因为你不敢见人啊,一定是长得太具威慑力了。
墙内传来了一阵撕纸声,刚刚那纸团正反两面,已经被写满了。
随后,林三再次得到了有些意外的回应——用这种方法激我现身,有点小看人了吧?
……
这天下午,两人之间这种怪异的交流并没有持续太久。仅仅半个时辰不到,他们便因为天色渐黑行人渐多而选择了‘道别’。
这件事并没有在林三内心兴起多大的波澜,他并不是一个容易心头乱撞的毛头小子,毕竟他曾经还有和齐琪长期共处一室的过往,也有战火鲜血的历练。
刺激的事情经历得多了以后,就容易见怪不怪了。许多事情在他眼中,只能算是平淡小事。
一直到离开,林三也不知她叫什么,长什么样子,两人的第一次交谈根本没有什么特定的话题。
对他而言,这算是平静生活之中的一点调剂,至于原因,也仅仅只是因为里面那个人似乎很有趣。有趣到第一次交谈,就开始‘熟练’的拌嘴交锋甚至是互相挤兑,却又偏偏觉得理所当然。
这种感觉很妙,不过他没有想过多打探什么,比如查一查她是谁,问一问那府邸是谁家的。
但是改变终归是有的,第二天下午来到那墙外时,他还是忍不住拿出随身携带的纸张,提笔刷刷写了三个字——我来了。
或许她现在并不在那里面,毕竟昨天来到那墙角旁,对里面那位女子而言,恐怕也只是一次偶然吧。
他决定最多等一柱香时间,如果里面没有回应,那就算了。昨天离开时,两人并没有约定下次再见。
半柱香的时间之后,纸团飞了回来——你还真来了呀!
——望眼欲穿了吗?短短一天不见就想我了啊,难道我魅力这么大?
如果是旁人,林三不会开这种容易引起误会的玩笑。尤其两人根本不熟,这像轻薄更多过了唐突。
但对面那个人虽然只是认识了一天,他却觉得这种话也可以随便说了,因为她一定不会想多余的东西。
这种感觉很怪异,却又真真切切。
她的回应来得很快,仿佛根本没经过什么考虑。
——你的脸皮真厚,竟然以为我一直在里面等你?
——这都是跟你学的啊,我昨天第一次见到有人将几乎所有形容女人美好一面的词汇都用在自己身上。
——是吗,那你跟我学,交拜师费了吗?
……
当时间来到五天之后,林三已经从她自己的透露中,得到了许多有关她的资料。
太叔雪,二十四岁,勉强算是碧澜豪门世家太叔家的一员。之所以说勉强,是因为她这一支离拥有天境后期高手太叔弃,以及当年代表碧澜参加过圣山之战的天之骄女太叔玉那支豪门主家隔得太远了。
除了太叔这个姓之外,已经连旁系的旁系都算不上,双方数十年来也没有任何往来。太叔雪的父亲在栖平城做着米面生意,倒也算是富有之家。
至于太叔雪本人,两年前从泷岳城零澜学院乐科毕业,现在栖平城一家乐馆当着老师,专门教一群五六岁的少爷小姐们弹琴唱歌。课程倒很是轻松,上午授课,下午多半是闲在家里。
这种授课和学院统一上课不太一样,不过在这苍罗大6也不算罕见。就像当年的钱无垠方羽以及林四的同学扶薇,因为家境很好,他们从小就或多或少学了一些琴棋书画之类的才艺。
这些才艺,多半不会是他们忙碌的父母亲自教的,而是在外面请老师教的。
由于同样有着在泷岳城求学的经历,两人之间倒是多了许多话题。虽然年龄上林三应该比她大点,但因为是从战场转到学院的,林三反倒比她低了四届,真要算起来太叔雪还是他的学院前辈了。
而在她‘面前’,林三也没有多少隐瞒。
除了穿越之事,以及其他一些隐秘事件,大部分有关自己的事情,他也算是未加隐瞒。因为没什么必要,他又不是见不得人的通缉犯。
太叔雪也知道了他叫林三,知道他‘没有了家人’,当过搬运工,当过兵,当过学生,现在则是当账房先生,也知道他瘸了一条腿。
严格算起来,两人之间的身份地位还是有着一定差距的。正常情况下,这样的两个人很难有什么交集。
林三只能算是普通平民,而家境优渥的太叔雪则是有资格出入栖平城上流圈的。而即便抛开背后因素,让外人来看,这两人本身也有着一定差距。
专门教导富家贵族子弟的太叔雪,每个月赚到的金币要比身为区区账房先生的林三多十余倍。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关系。林三当然不可能自惭形秽,而太叔雪似乎也不觉得有什么。
他们依然保持着相隔一堵墙的怪异交流方式,而且在经历了几天的纸笔交谈之后,两人还渐渐转为了口头交谈。
其后的一段时间,这已经成为了他们之间的一个小习惯。除去刮风下雨,否则两人总会不约而同在那特定的时间段,特定的位置隔墙对话。
虽然那堵墙仅有一丈高,但无论谁,都没有想过要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