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留在心宫!这一刻,她甚至在为自己刚刚的‘恶意揣测’而惭愧,而同时她原本已经彻底低落下去的心绪,也终于再次飞扬了起来。
她要的不多,真的不多,不需要她们帮她低挡谁打谁,只要能一如既往的相信她便好。
“我……又是心宫弟子了吗?”她的声音罕见的变得颤抖了起来。
然后她看到祝云摇了摇头,于是她的心彻底凉了。
“你不能就此离开,素寒之死,你的父亲必须给个交代。”她的话,仿佛最后的宣判。
“师叔祖,不可啊……”冷筠终于忍不住惊呼了起来,她做梦也没想到祝云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岂止是她,即便是素韵素叶素仪等长老同样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确实,有些道理是很简单的。
天狼王杀了心宫长老素寒,所以心宫扣下他的女儿为质,要求他如何如何,这原本似乎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就算杀了天狼王之女来偿命,为素寒偿命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然而,那个人是尹漓啊。
是她们从小看着长大,外界这十几年来一提到心宫就会提到的尹漓,是从未对她们有任何不利,半刻钟之前还是她们自己人的尹漓……
这就像是她们收养了别人的女儿几十年,彼此间有了深厚感情,后来女儿的父亲杀了自己的亲人,然后她们便对那无辜的养女进行报复。
于理虽然好像能说得通,但于情她们是真的难以接受。赶走她,已经算是她们能做出的极限了,看着她离开,从此没有瓜葛便好了。
她们没想到,祝云竟然会这样‘多此一举’。
有必要吗……难道她还打算利用尹漓,来设一次针对天狼王的阴谋,将这对父女一起一网打尽?
是了,上次一败,她的颜面受损极大,至今苍罗大6还在流传着她的败绩。对于一位圣境强者而言,这当然是耻大辱。
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会对尹漓有丝毫情分?在她眼中,尹漓就算再强也不再是心宫的骄傲,而是不断提醒她败绩的耻辱了。
打不过天狼王,便只能从她女儿身上找回来。她恐怕是看出了天狼王对这个女儿很在意,女儿在别人手中,天狼王应该也不得不妥协退让,答应她一些条件,甚至是受制听命于心宫吧?
所以她利用了这一点,惟有这样她才有机会找回场子啊。对她而言,尹漓这个人质可是相当‘宝贵’的,怎么能就这样放走……
“有何不可?她已不是心宫门人,她是仇敌之女,是苍罗大6的隐患。身为心宫之主,你纵容仇敌离开,将我心宫门规置于何地?将来传出去,我心宫竟然被一个外人吓得不敢动弹,你这宫主又该当何罪?”
听着祝云那不带丝毫情分的呵斥,冷筠再也无话可说。这心宫名义上的宫主是她,但真有什么大事,祝云的决定才是最终决定。
“您要对我出手吗?”紫衣女子的问题问得很是天真,这一刻她仿佛忽然变回了当年那个幼童,就像当年见到素秋时问出的那句‘你是来和我一起玩的吗’一样。
她没有哭泣,也没有崩溃,她只是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量都在迅流逝。不是因为所谓的圣域,面对圣境她还没有那么不堪,只是想不到这个人有一天会对付自己。
心宫太上长老祝云,自从尹漓进入心宫那天起,耳边就已经被人灌输了无数次这个名号。她是所有心宫弟子内心最大的倚仗,是她们憧憬和仰望的目标,仿佛只要她在,心宫弟子便不用担心会受到欺侮……
而现在,这个人已经在对她拔刀。
“你是打算束手就缚,还是要负隅顽抗。”
几乎是同样的话语,带给她的感受却是完全不同。
虽然被冷筠逐出心宫,让她很难过;虽然诸位长老冷眼旁观,让她很悲哀。但至少她们还念着最后一丝情分拒绝对她出手,那时候她甚至已经在努力的去理解她们。
她觉得心宫其实还是念着自己的,或许自己真的是为她们带来了灾祸,她们也是迫不得已,他们不忍心对付自己不是么。将来自己用行动证明过之后,或许还能回来呢。
她一直很强,内心其实也很强大,因为她很擅长说服她自己嘛……
而现在,当祝云手中的刀亮出锋芒之后,她已经不知该对自己说什么了。耳畔明明没有多余的声音,却仿佛在嗡嗡作响,她已经快要失去思考的能力。
尹漓的镰刀垂落了下去,因为她不知该怎么去继续战斗了。她甚至失去了站立的力气,软软坐在了那片白石地面上,如同被一场风暴打碎的小船,再也没有了前进的方向。
冷筠等人已经不忍再看她,仲楚羽和无桁的嘴角流出了冷笑,段妍眼内充斥着扭曲的兴奋,而祝云只是如同高高在上的一般俯视着快要崩溃的她。
她的结局仿佛已经注定,事实上即便她能挥出全部实力,又哪里会是圣境的对手?而当她对祝云出手时,心宫其余人又哪里会坐视?
然而这凝重而又注定的局面,最终却被一声看似平常的询问打破。
“跟我一起离开吧。”
原本无懈可击的圣域里面多了一个人,众人定睛望去,不是林四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