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虞哭得不能自已。他是越温柔,她越觉得委屈,越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她哪里委屈了呢?真正委屈的是惨死的父亲和赵王,不是她这个满手鲜血的刽子手。
梦境里的淋漓血光仍在她眼前,耳中不休地回荡着那句“一报还一报”。
直到她哭声渐歇,秦汜在她耳边轻声问:“梦到什么了?”
苏虞未抬头,闷在他的怀里,抽抽噎噎道:“阿爷死了。”
秦汜安抚道:“莫要忧思过重了,眼下战况甚佳,节节胜利。想来不出三月,父亲定能凯旋而归,若快些,应还能回京过年。”
苏虞的心定了定,到底不过是梦罢了。
万事皆准备周全,父亲已经摆明了此战过后便解甲归田,嘉元帝那边也毫无动静,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再重蹈覆辙了。
苏虞又想起来一茬儿,遂抬头问秦汜:“午时三弟所言的军饷不足是怎么回事?”
秦汜解释道:“莫听三弟夸大其词,这朝廷里没良心的居多,但有良心的也不少,况且国库也未紧张到那种程度。军粮、战马不日便能抵达边关。”
苏虞眸中仍氤氲着水汽,闻言,她有些发怔地轻声道:“那便好。”
秦汜抬手轻轻拭了拭她眼角的泪珠,道:“不早了,睡吧。”
苏虞仰头看他,一眼便望见他眼底的温柔。她不知怎么了,眼前又模糊起来,心里头酸涩难言。
自成亲以来,他待她极好的,也不恼她时不时便使小性子,她却总是端着,对他不冷不热。
从始至终,秦汜都无可指摘的地方,是她揪着前世的一些往事不放,解不开心里的疙瘩。
苏虞抬手握住了他放在她脸颊边的手,细细地摩挲那棱角分明的骨节。
这只手适才帮她擦过眼泪。
……那可曾,擦过旁的女子的眼泪?
苏虞悲哀地发现她就是一个执拗过头的人,眼下她仍忍不住去想前世的此时此刻,他怀里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千百种样子她都嫉妒,只因那个人不是她苏虞。
她从未如此清醒地发现:她嫉妒郑月笙,因为郑月笙曾完完整整地拥有过秦汜。
她素来不愿正视这一点,从来只是暗地里吃吃醋,使使小性子。
但她今夜决定把这些捂着闷着腐烂化脓的心思全都撕扯开来,伤口流血结痂后才能痊愈,再捂下去,这根刺越种越深,便就再难好个透彻了。
苏虞松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问:“倘若皇祖母未改主意,你会娶郑月笙吗?”
秦汜垂眸,看出她色的郑重,顿了顿,还是实话实说道:“应是会的。”
苏虞咬了咬唇,倒也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前世未出她这个变故,秦汜可不就是娶了郑月笙吗?他眼下若说“不会”,她倒要怀疑他所言非实了。
但她还是止不住地难过。她又问道:“今年寒食,在马球场外王爷分明瞧见了郑月笙在与人偷情,何以还会娶她?”
秦汜叹口气,道:“我原先想着,娶谁不是娶,娶个皇祖母欢喜的自然是好。日子……不都是这般过么。”
苏虞心里酸涩。
秦汜抬手摸了摸她的鬓角,继续道:“可我现在不再这样想了,娶妻生子一辈子的事,要娶个我自己心里欢喜的。”
苏虞怔怔地抬眸看他。
“我知你心里藏了很多事,不愿讲出来。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