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虞斟酌了一会儿,道:“徐采薇是王爷安排进宫的,”她这句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下一句才是问句,“她和徐妃是不是有血脉上的牵扯?”
秦汜眸色深了深,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昏黄的烛光里,苏虞轻眯着眼,抬手顺着他的眼眶去勾勒他眼眸的轮廓,道:“徐采薇最勾人的就是她那双眼睛。”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从未见过徐妃,您脸上和她相像的地儿也挑不出几处来,可独独这双眼睛和她至少有六分相似。”
她青葱玉指顿在他的下眼睑处,他一个眨眼,长长的眼睫便触到她的手指。
苏虞指尖颤了颤,收回了手,微垂着眼,继续道:“王爷这双眼生得极好,容貌乃父母赐,可圣人却没有您这桃花眼,不光是圣人,偌大的一个皇家都挑不出和您一样的眼睛。是以,您这双眼只能是您母亲传给您的了。”
她说着,秦汜一言不发,气氛添了几分胶着之感。外头似乎刮起了风,从未关严实的窗牖缝里溜进来,把绸帐外的烛火吹得晃来晃去,又把帐上的影子晃得皱巴巴的。
天气越来越来凉了,苏虞打了个寒噤,伸手扯了扯锦被。
她继续道:“徐采薇和您有相像之处,便也只能是传自您母亲那边的血脉了。”
秦汜简直佩服起清晰的思路来。想他当初暗地里四处寻访才确定下来采薇的身份,她这轻飘飘的一句“眼睛长得像”便认定了。
苏虞抬眼,试探着问:“她是徐妃的姊妹?您的姨母?”
秦汜深吸口气,终是开口道:“对,亲姊妹,只不过我母亲是嫡出,她是庶出。”
苏虞眨了眨眼。这天下人几乎都知道,徐妃姓徐,因为她是徐大将军徐凛的女儿,而徐将军膝下分明独独只有徐妃一个女儿。哪冒出来的庶出亲姊妹?而徐将军的夫人也是个谜。
苏虞还想开口问,秦汜却抢在她前头道:“我已经答了,换我问了。”
闻言,苏虞弯着眼睛道:“好,您问吧。”
秦汜开口道:“你知道什么关于我母亲的?”
苏虞也知道这个问题迈不过去,遂道:“您一直在暗中打听徐妃之死其中蹊跷吧?偏偏圣人下了死令,严禁再提徐妃。”
秦汜的目光凉了凉。
苏虞垂着眼,兀自盯着枕头上的鸳鸯绣纹出了,再开口时,语气多了些穿透漫长岁月的厚重与苍凉:“当年徐妃捧着徐将军的骨灰回了京,却被圣人拒之于宫门外,草草在寺里安顿下来,又不慎被太医诊出已身怀六甲,圣人勃然大怒,赐下毒酒,令其自尽。”
她言语间的模样恍似身临其境,秦汜听着心里抽疼起来。
苏虞说着,忽然抬了眼,直勾勾地盯着秦汜道:“可其实圣人到底还是念着几分旧情的,他初时赐下的是两杯酒,一杯毒酒,一杯掺了红花的白水,命人告知徐妃生死有命,让她挑一杯饮下,死了便一了百了,生则……给她机会重头来过。”
苏虞想:都说帝王无情,嘉元帝自然是其中翘楚,却也曾有过倾心倾情的时候。
秦汜呼吸有些不稳。分明听起来完全不似她一闺阁女子内宅妇人所能知道的秘辛,可苏虞的话偏偏就有一种令人信服的魔力。秦汜心跳都乱了些许,忍不住催促道:“那后来呢?”
“后来,这酒刚赐下去,还未出宫门,圣人便心软了。”苏虞道。
秦汜冷笑了一声。嘉元帝还会有心软的时候?
苏虞瞥他一眼,继续道:“于是这两杯酒还未送出宫,便又折了回来。圣人命人泼掉那杯毒酒,只留了一杯掺了红花的清水。他命人告诉徐妃这是毒酒,要她饮下,只要她肯饮下,便当她过去已经死掉了,小产之后再进宫。”
秦汜深吸一口气,继续听她言。
“可那个送酒的太监是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