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前半生,便是为这一目标而活着。
上天眷顾,他成功了。太子被逼得造了反,意料之中的失败,惨遭幽禁,再难翻身。
太子被废了,人生目标达成了一小半,他去郊外打算将这一喜讯告知母亲,却撞见有人在母亲的墓碑前祭拜。母亲是被赐死的,不曾入那皇陵。
“想来您睡在这儿也挺寂寞的吧,我去瞧了瞧母亲,还剩下些纸钱,顺手便烧给您吧。”那人语气清清冷冷的,从背后看,瞧得出是个身姿纤细的姑娘。
秦汜在暗处静静地看着,那姑娘说了那一句话后便默不作声地烧纸钱,罢了便起身离去。
秦汜在她转身离去的时候,一眼瞥见她满脸的泪痕。
碑前的火星子未熄,月光挥洒,泪光莹莹。
秦汜站在原地怔了许久,直到那个姑娘的背影彻底融进夜色里寻不出了,他才移步至徐妃的墓碑。
他忽然觉得那个姑娘看着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又为何要在他母亲的墓前哭呢?
不曾想再次见到她,是在宫宴上,形容憔悴。听人唤她,竟是宫里的虞昭容。
对于这个近些日子来颇受父亲宠爱的嫔妃,他是有所耳闻的。可她是怎么出宫跑到墓地上去的?
打听一番得知,虞昭容姓苏名虞,是宁国公苏遒的嫡长女。自她进宫以来便颇得嘉元帝的宠,宠到什么地步呢,她父亲宁国公通敌叛国,娘家都被抄了,她还能在宫里安然无恙地做宠妃,连位份都未降。
秦汜端酒杯的手指轻颤了下,暗地里打量坐在对面不远处的虞昭容。
远远瞧着,是个冷美人,眼角眉梢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淡漠与凉意。纵然眉眼相似,却再难将之同那个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小姑娘联系在一起了。
而这一切似乎都是他一手造就的。
万万不曾想过,他费尽心思把太子从储君之位上扯了下来,与此同时也毁了一整个幸福美满的家。
他还曾偷偷艳羡过,却亲手将之毁了个干净。
秦汜开始怀疑他人生目标的意义所在:倘若摆脱苦境要付出更苦的代价,是否值得?而他少时所定下的这一目标达成之后真的能脱离苦海吗?
做了皇帝便不苦吗?瞧他父亲成日里疑疑鬼,见谁都像心怀不轨、觊觎他皇位的贼。
自宫宴以后,秦汜开始找各种理由进宫,只为偶尔能远远地瞧上一眼虞昭容。有一次隔得近了些,能瞧见她裙摆上的绣纹。
竟觉得分外眼熟。他回府翻箱倒柜,翻出一件领口缀了南珠的斗篷,细细一看,斗篷上的绣纹与虞昭容裙摆上的绣纹如出一撤。
秦汜蓦然想起许多月前,太后寿宴那日,也是母亲的忌日,夜里他祭拜过后回坊进了大安国寺,在母亲死去的那座废殿里饮酒静坐。
忽然闯进来个姑娘,念了几声佛后便开始倚着龛哭,哭得下气不接下气的。他没心思去管别家的伤心事,扔了壶酒过去,那边果然止了哭声。那小姑娘酒喝完了,哭也哭完了,走前还赠了他一件斗篷。
原想着不过千千世界里的一个过客罢了,擦肩而过便过去了,却不曾想竟是这样的缘分。
秦汜把那件斗篷妥善收好。
估摸着日子,那日便是她进宫的前夕了。倘若他那时做些什么,是不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