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虞沉着脸听苏遒旧部将士之言。
“……太子殿下拿出了一枚虎符,瞧着确实是将军手中的那一枚,仍有弟兄们不太相信,接着,苏长史便站了出来……”
苏虞听至此处,心下了然,几近昏厥。终究还是要重蹈前世覆辙吗?还有一早便进了宫的秦汜,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子殿下这监军委实名不副实,若不是他抢着争功劳不听将军劝告也不至于被俘,是以弟兄们虽面上尊敬太子殿下,私底下对他多有不服。可那虎符一亮出来,便是军令,军令何人敢违?况且后来苏长史也站了出来,弟兄们当初都是跟着将军一路征南闯北的,不少人都认识苏长史……太子殿下再予以黄金、良田利诱……”
那旧部仍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苏虞却不再分听了,满脑子思绪纷乱,妄图理出来一些什么好得以挽救危局。
苏庭闻言,拧着眉头沉思半晌,有些坐不住了,当即起身道:“我去宫里打探打探情况。”
苏虞立时瞪眼将之拦住。她的父亲和夫君已经被困在宫里回不来了,还要再栽进去一个兄长吗?况且前世苏庭就是死在了朱雀门的御道上……
苏虞决计不允许此等悲剧再次发生,她尽量冷静道:“眼下宫门封锁,你要如何进去?”
苏庭皱眉:“武军能进,我为何不能?”
苏虞睨他一眼,冷哼一声道:“武军打着‘护驾’旗号进的宫,你一介文人单枪匹马去护驾吗?”
苏庭哑口无言。后悔消息滞后,应在武军进宫时趁乱混进宫去才是。
苏虞见将之劝住了,转头焦急地在屋内踱步。
夜色愈来愈深,月光惨淡,天际连一颗星子也无。悄无声息地,那些见不得光的丑恶罪孽借着夜色掩护,大摇大摆地上了街。
蓬莱殿中,嘉元帝仍旧半卧在榻上,秦汜也依旧脊背挺直地跪在榻前,唯有苏遒坐如针毡。
殿内炭火烧得正旺,苏遒后背略有汗意,安香烧完了又添,闻得他半点也无法安。他先头看秦汜跪得辛苦,忍不住劝了几句,全被嘉元帝给堵了回来。瞧他这女婿跪得身姿挺拔的,目光凝在虚空一动不动,倒显得他求情多余了。
窗外风声呼啸,隐隐有刀枪剑鸣混杂其中,苏遒听着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请命——
“陛下,末将愿佩剑出殿擒拿刺客!”
嘉元帝闻言,缓缓转过头看向他,目光在其身上兜了一圈后,淡淡出声:“老四征战数月想必累极,这等小事还是让年轻人来吧。”
苏遒苦笑。这若是小事,嘉元帝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大动干戈?
未曾料到这话竟有人接——
秦汜喉咙嘶哑:“儿臣愿请命出征擒拿刺客。”
嘉元帝垂眸瞥他一眼,冷哼了一声道:“你现在还能站起来吗?”
秦汜抬眼直视他,一字一句道:“若能,父皇应吗?”
嘉元帝挑眉,明知这是激将法也应了:“朕的皇儿风华正茂,有余力为朕分忧,朕有何不能应?”话虽如此,他却委实不信秦汜实打实跪了一整日,还能站起来去擒刺客。
秦汜扯了扯嘴角,道:“谢父皇开恩。”
话落,他一手撑着地,缓缓站起,整个人都在抖,双腿麻木无知觉,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