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那些好猜忌的帝王,觉得他们愚不可及。真正置身事中了,他才惊觉这一切原来都水到渠成。
因为一切都是人心,可人心那么难懂,一旦涉及权力斗争,更没了那么多将心比心。
他只能尽力地让自己不去做那种胡乱猜忌的帝王。可对于这样着实难以料及后果的事,他只能大局为重。
五月初二,皇帝下旨罢黜沈玄宗的崇亲王位,圈禁宗人府。
翌日,乾清宫又出旨意,尊顺太妃为顺贵太妃,算是彻底撇清了她与这场闹剧的关系。
但顺贵太妃毕竟抚养了沈玄宗七年。皇帝的态度虽免去了她的忐忑不安,却无法避免她的伤心难过。
于是端午一早,宁寿宫就就差人到乾清宫回了话,说顺贵太妃病倒了。苏吟一听,赶忙进殿禀给了沈玄宁。
端午在宫中民间也都算个大节,沈玄宁这日不用读书,眼下正更着衣,正准备去慈宁宫问安。
他听苏吟说了宁寿宫的事,便是一叹,想了想,道:“朕还是得先去母后那儿。你先替朕去宁寿宫陪陪贵太妃,跟她说朕迟些过去问安。粽子之类的东西……你问问太医她能不能吃,若不能,就别往那边送了。”
“哎,奴婢一会儿就过去。”苏吟莞尔一福,侧首瞧了瞧身侧宫女托盘里呈着的几只香囊,挑了一只银缎绣龙纹的出来给他系好了,又道,“粽子一类的时令之物,奴婢倒是觉得照例送过去好,总归图个吉利。太医若不让吃,奴婢再告诉贵太妃,劝她别吃就是了。”
她道顺贵太妃绝不至于非贪那一口吃的。但旁的太妃都有,就她那边没有,传出去可不好听。
沈玄宁听了一笑:“行,听你的。”说着信手在她额上一敲,“你也别贪这口吃的,要吃白天吃,晚上忍一忍,免得又积食不舒服。”
“……奴婢就贪过那一回,您怎么还记着呢!”苏吟的语气明显羞恼。她那回吃粽子把自己吃得不舒服,都是两三年前的事了,他非得年年拿出来说。
她一害羞,总显得格外娇美。沈玄宁一哂:“朕就是提醒你一句。”
说到这儿,他余光扫见有个宫女挑帘进来了,便收了声看过去。
余泠兰规规矩矩地一福:“皇上,慈宁宫来人传话说,贵女们已经进宫了,请您快些过去。”
“……”又是贵女们,沈玄宁无可奈何地沉了口气,“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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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刻之后,圣驾到了慈宁宫。太后正和贵女们说着话,为顺贵太妃唏嘘了一阵,颇有些气恼沈玄宗做事不想着她。
贵女们都顺着太后的话应和,乍见皇上到了,众人齐齐离席见礼。
沈玄宁上前向太后一揖,而后叫她们起了身。太后坐在罗汉床上看着他道:“顺贵太妃身子不适,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沈玄宁颔首回道,“儿子急着过来向母后问安,让苏吟先代儿子过去了。”
太后欣然点头:“不错。苏吟心细,交给她放心。”
太后说罢回过,赶忙让他坐,沈玄宁笑着坐到了一旁,一众贵女也都抿着笑坐了回去。
她们都已惯于这样端庄而笑了,但眼下,黎氏笑容底下的情绪复杂极了。
又是苏吟,她可真是分量不轻。
皇上会自然而然地说出“让苏吟先代儿子过去了”,这意味着什么?若天底下有一个女人可以替皇上孝顺太妃,那不应该是皇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