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问京城里最热闹的地儿是哪?大概所有人脑海里第一个浮现出的都会是东面的槐西街。
吃喝玩乐样样全,茶楼酒肆林立,甚至还有青楼赌场之类的娱乐场所,完全可以看作是现代国家首都最繁荣的商业街。
而美人帐恰好就坐落在这么个扯眼的黄金地带,四层的翘角小楼,边角圆润并且镀了层金边的红木匾额悬挂在门梁上。
字体显得尤为特别,像是楷书,却多出了几分洒脱肆意,入木三分,行云流水,尤其是那最后一捺,拉得很长,收尾却恰到好处,刚好点在了边缘,顿时有种峰回路转的味道。
除去椭圆的门洞以珠帘掩映,其余地方都用淡粉薄纱装饰着,若隐若现,更添了几许暧昧意味。
檐上亦是挂有小巧的青铜铃铛,风一吹便碰撞出清脆响声,断断续续,却又十分动听,引得过往的路人都忍不住朝声音发源地望过去。
首先看到的便是门口那竖起来的类似告示牌一样的东西,上面铺有宣纸,用加粗的字体详细写明了缘由。
大意就是美人帐将在今晚角逐出群芳谱的魁首,亦是第一任芳主,不止今后可以自由选择恩客,还拨出万金作为彩头,享有独幢小楼梨花苑,待遇什么都是顶级的,每月只需登台表演一次,其余时间都可以由自己任意安排。
旁边还牵了条细绳,挂着几幅精致的画像,用薄膜妥帖地覆了一层,仔细保护起来,画师的笔法显然十分精妙,将各色美人描绘得栩栩如生,环肥燕瘦,或站立,或坐卧,姿态不径相同。
有气质如狐的,光那双眼睛便觉得波光潋滟,惹人垂涎,也有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类型,一身淡绿色衣衫,衬得脸庞愈发清丽,气质脱俗出尘。
不说其他,光是那万两黄金就足够让任何人看了都忍不住心动垂涎,再加上还有许多其他的优待,花楼里自然多的是姑娘前仆后继,也不管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了,总归想要试试,凡事都还有个万一不是吗?
岑雪也早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于是借用现代的选秀规则,确定了参加的基本资格,需容貌姣好,有至少一样拿得出手的才艺,琴棋书画皆可。
先在楼内进行筛选,排除掉一些资质实在过差的,然后又经历初选,复选,再到最后这所谓的决赛,淘汰的其实占了多数,剩下的大多是群芳谱上早就有的熟面孔。
像是燕舞,在群芳谱上排第四,生就一副牡丹花样的娇艳容貌,身段窈窕,语调甜腻,跳起舞来更是如同乳燕还巢,蝴蝶翩飞,经常有达官贵人一掷千金只为看她一舞。
还有泠烟姑娘,除去一直空置的魁首,就数她排名最靠前了,容貌脱俗,气质出尘,加上那双如同笼着薄雾的冰冷双眸,就算姿态高傲些也情有可原,多的是男人愿意送上各种珍异宝变着法子地讨好她。
不得不说,岑雪在营销方面的手段果然很高明,并没有像其他穿越女一样不切实际地办什么内衣展,反而借着花楼做起了文章。
先是花银子找人大肆散播消息,把美人帐芳主角逐一事传遍了大街小巷,然后又用售价十两的木牌作为入场令。
当然,若是不愿意在一楼大厅混坐,可以多花点银子,选择高档些的贵宾席,**包间,酒水吃食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两个模样清秀的丫鬟打扇伺候。
入场时,每个人都会在门口处领到一枝盛放的木芙蓉,花瓣还沾着露珠,缀了几片绿叶,显得愈发娇艳,香气四溢。
当然了,这些花并不是拿来纯欣赏的,大老爷们儿自然不会喜欢这些东西,真正的用途是拿来给姑娘们投票。
若是喜欢谁或者她的表演恰好对了胃口,就直接把花投进舞台右侧的竹篮里,等结束时统计完数目,再由美人帐的妈妈桑蓉姨亲自宣布结果,优胜者才有资格继续角逐芳主。
这些规矩听起来都稀得很,就连银卡金卡和所谓的打折消费也闻所未闻,但美人帐向来独树一帜,与其他青楼也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
人呢,都有个贪图新鲜的毛病,尤其是男人,人生两大喜好,一为美色,二为美酒。
美人帐恰好都有,美人就不用提了,几乎包罗各种类型,新推出的两款佳酿也大受好评,红酒酸涩微甜,回味无穷;二锅头辛辣爽口,刺激无穷。
于是,从消息散播出去的第一天起就引起了很大关注,纷纷猜测美人帐这回又要折腾出什么新鲜事儿。
毕竟之前群芳谱刚出炉的时候就扯尽了眼球,顿时多出好几个容貌与才艺并重的美人,但榜首的位置过了两月有余却还一直空悬着,连泠烟那样的绝色佳人都只能屈居第二,第一难不成还是仙子下凡?
虽然最初还有人嫌弃价钱定得太高,不肯花那十两银子,色也十分不屑,甚至出言嘲讽。
说美人帐分明就想尽了办法借着机会骗钱,幕后老板肯定是个掉进钱眼里的财迷,连一个子儿都舍不得的那种,吝啬得要命,活脱脱的奸商。
不就一块破牌子吗?一两银子都可以刻出十来个了,还保准更精致,甚至能用软香木做底,雕刻上花纹。
反正自己是肯定不去的,只有傻子才会上当,话虽然这么说,但还没等到第二天他们就已经开始后悔了,恨不得立刻喝瓶后悔药,把之前说过的那些嚣张话全都给吞回去。
去过的朋友回来时无一例外都是面色醺红两眼放光的模样,激动得语无伦次,手舞足蹈地描述,反正综合成一句话就是说这十两银子花得太值了,就算换成五十两也丝毫不亏。
一传十十传百,看到的人心满意足,没看过的就更加心痒难耐了,哪里还在乎那区区十两银子,整天跟盼星星盼月亮一样数着日子过,就希望别再错过第二次了。
如今已经过去两月多,经历了数次才艺比拼,剩下来的其实也无非是泠烟,燕舞,绿腰,仙仙这几个早就在群芳谱上有了名次的美人。
如今到了最后的胜负夜,自然更加瞩目,几乎是美人帐开业以来最热闹的一天,甚至还有人开设赌局,在她们身上压注的,打赌谁会当上芳主。
赔率倒是相差不大,但呼声最高的无疑还是泠烟这位气质特别的冷美人,尤其是传出今晚她会在白玉台上跳银铃舞的小道消息后,顿时掀起了大□□。
支持率更是猛升,直接甩开第二名好几百,甚至还有某个富家少爷为讨美人欢心一大早就用马车运来了许多鲜花。
这会,太阳的余晖还未完全淡去,天边被染成了绯红色,絮状云层看起来十分绵软。
虽说美人帐是京城里最有名的花楼,以往就很热闹,是男人梦寐不忘的温柔乡,但这会连寅时都还没到,门前便已经停了许多辆马车。
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甚至还有许多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朝廷官员和富商巨贾,今天却像是约好似的,全都在这扎堆了。
“李大人,想不到在这儿也能遇到你,还真是巧。”说话的是个穿苍青色袍服的年轻男人,圆脸小眼,宽额浓眉。
五官看起来都挺普通,好在身形威武,气势凛冽,顿时弥补了不少的缺点。
被叫做李大人的男人大概四十五岁上下,发须已经有些泛白,鬓角也刻着好几道皱纹,身材干瘦,穿了身紫色的袍服,做工十分精细,连花纹都栩栩如生。
回头看见是熟人,他眼睛陡然一亮,几乎是疾走过去,在对方肩头意思性地拍了两下,“哈哈哈,原来是张兄啊,你可是大忙人,成天龙见首不见尾的,听说最近陛下可是连南方洪灾的案子都交给你全权负责了,还真是后生可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