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亩田,上等田只有十亩,剩下的全是普通的田地。一大家子分二十八亩田,到手的能有多少?能管着温饱就很不错了。
听着马氏细细地跟她说话,说分家后的种种艰难,说文成读书,考取功名后的风光,她她她鬼迷心窍的就点了头。
看着柳氏这做贼心虚的反应,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要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是现在这表现。
焦氏这一晚上,接二连三的被打击着,于氏这场谩骂,是最后根稻草,彻底的把她压垮了。
她竟然!竟然不知道,眼皮子底下的一大家子,竟然是这样的!
施小小就看着,看着太奶奶的面相,忽的就变了色。她心里一惊,脚底生寒,脑子有些空白。
“娘!”
“奶奶!”
施晨扶着昏厥的母亲,对着俩个弟弟吼。“快,快去请大夫!”
“怎么了?”施老头端着油灯走了进来。
自打上回出了马氏那桩事后,他精劲头都不太好,越发的不爱说话,总是闷头干活,回了家,或是默默地抽旱烟,或是回屋里躺着。
施晨三兄弟看在眼里,心里难过的要命,正想着怎么哄哄老父亲。不等他们想到办法,不料,家里就乱了。
如果没有于氏站在院子里的谩骂,施老头是不想出来的,他觉得累,心累身也累,他只想躺着。可后来听着委实不像话,才端了油灯过来,想看看东厢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他清楚,财帛动人心,场面怕是不太好。他做好的心理准备,想着替老妻撑撑场。
望着被大儿子扶着的老伴,施老头也还是很平静。“你们究竟干什么了?”他扫了眼屋里,自然也看到了这会还在爹怀里低声泣哭的施小妹。
他知道于氏站在院子里的谩骂,于氏性情向来如此,过于吵闹,闹得脑袋嗡嗡嗡的疼,他不想听,也就没注意听,只埋头就着昏黄的灯光,沿着屋檐慢慢地走路,他甚至在想,他是真的老了,连走路都要分外注意,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要不然,都会摔着。
他年轻那会儿,不,便是旧年,他从正屋去东厢,也仅仅只是几步路而已,今年就大不相同了,路是同样的路,人也没什么变化,可就是不同了。
他老了,他的心也老了。
没有人能回答施老头的话,甚至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在家里,这位是辈份最大的,却也是最安静的长辈,说也怪,偏偏所有人都畏惧他。
“把她送屋里去。”等了会,没等着小辈们的回答,施老头也没说什么,对大儿子挺平静的吩咐了句,转身就往门口走。
他走在前面,手里端着油灯,走得很慢,施晨抱着老母亲跟在身后,父子俩就着那点昏黄的灯光,身影很快隐没在了漆黑的夜色里。
今夜,天上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星星,在闪着微弱的亮光。
施小小透过窗户,看向屋外的夜空,她看了许久,直到手脚冰凉。
满屋子的人都走了,都往正房的堂屋里去守着,等着大夫的到来,等着焦氏的醒来。施丰年也去了,他不想去的,他看出小闺女不太对劲,他想留下来,喻巧慧让他先去,她来安慰小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