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淮南王叛变乱党一事,他是在林承辛出发前半夜知道的。昏暗的烛火下,比他小上许多的小郎君,身形高大颀长,肩上背着大包袱,腰间配着一把长剑,俨然一副出远门的模样。
“兄长,好生照看林家。”
思及此,林子泽狠狠锤了自己一记。
明明自己亦是林家子孙,他却要因为那嫡子的名头,担上了出征沙场的重任。
若他半年前没有回林府,被太子盯上的就是他,也无需一个刚及弱冠的小郎君去担负。
理了理思绪,林子泽决心走路回府安静安静,望了眼在庭院中扫着落叶枝丫的阿七,这才十五六的小少年,倒是把他安排的活计做得挺好。
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小郎君重伤养了两个多月才得以痊愈,身子倒是颇为坚朗,林承辛交托他好生看顾着。
待他病好之时,曾问及他有何打算,没想到手上还挂着石膏的小儿郎开口第一个请求,就是要到书肆帮工。林子泽见他颇为坚韧,便在书肆寻了个杂工安置了他。
如今暂且这般罢。
慢悠悠的回了林府,已是大半个时辰之后,进了府门打算回左厢好好梳洗一番,就被守门侍卫通报林国正要他立即前往书房,他一头雾水:“我爹可有说是什么事?”
“老爷今日收了一封书函之后,面色十分不好看,只命小的通知大少爷,其他什么也没说。”
林子泽点点头,循着花间小道往林国正的书房去,没想到正巧撞上从佛堂诵经出来的林老夫人,林子泽头皮发麻。
果不其然,林老夫人拦住他,严肃的扯着丝毫不减当年的利嗓,这次竟然还带上了威胁:“子泽,你三弟这几日去哪了,你快实话实说!”
林子泽颇为无奈,林国正曾要求出征一事不得告知老夫人,恐她受刺激,对她统一口径,林子泽安抚重复道:“祖母,他随太子去地方郡县私巡去了,要几个月才能回来。”
“你莫要欺骗老身,子染无官无职的,怎会随着太子去私巡!”林老夫人气得要拿拐杖打他,林子泽轻轻躲过,笑眯眯的回道:“这不就说明子染他有才华有能力嘛!太子看重他是好事,您咋还不高兴呢!”
“我林家从不愿与官家扯上联系,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
林子泽点头如捣蒜:“是是是。”
好不容易安抚了一通,林老夫人才愿意去寻二姨娘饮茶,林子泽如释重负的目送她远去,才想起林国正,转身疾步往书房去了。
在书房内,雕花梨木大桌上文宝摆放整齐,一眼望去干净大方,林国正端坐在梨花木大椅上,桌上摊着一封书函,信封已经被撕开一个口子,襄州公文印的书纸被人阅过,摊放在桌上。
门外响起敲门声,林国正从思绪里回过来:“进。”
林子泽推门进来,望见林国正色果真不太对,他有些怔忪:“爹,您找孩儿什么事?”
“你看。”林国正把桌上的书信推向他。
疑惑地拿起那张薄如蝉翼的信纸,林子泽视线落下,书信只有简单几句,落款印着襄州州府的印章,林子泽瞪大了眼,信纸从手里飘落在地。
宁辛安桥故殒命?!
“爹?这是真的吗?”林子泽怔得无力,望着面色也不好看的林国正,连连摇头:“是不是谁胡乱危言耸听?”
“稍后派人前去襄州查探,这官印应是错不了。”林国正铺好信纸,林子泽见他研墨提笔,着急问道:“爹你作何打算?”
“此事万万不可传到边关去,以免子染战事分。”林国正落笔书函,封上函口:“你去将此信交与阿福,让他前去襄州查探,速去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