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憎恨林府,连带着憎恨于林承辛,曾纵容苏亦晴去追杀他,如今想来,他们两人却殊途同命,他因缘巧合下做了十几年的苏家大少爷,林承辛却是在外漂泊无依了整个少年时。
自己虚长他一岁,心智和才力却比他还要逊色几分,苏亦清轻笑一声,他竟不知自己如此偏执高傲,嫉妒羡嫉与他到这个地步。
“这十几年来,苏府对你如何?”望着眼前宽阔的草场,林承辛先打破沉寂。
“还好。”苏亦清轻道,苏坤虽对他严苛,却也没亏待过他,道得上一句好,苏亦清笑了笑:“你呢,方州长对你可好?”
去过一次襄州,对方州府的印象颇为深刻,实在算不上什么富裕人家,也仅仅是给他一个敛去风雨,避免露宿街头的地方罢了。
“很好。”
方青山对他一向很好,宁阿婆没有过世前,就对他们百般关照,在回京之前过得日子,虽不至于是什么富裕人家,有宁辛安的陪伴,过得倒也不算苦。
两人又陷入沉默,命途都在十四年前被改变,经历不同,结果却殊途同归。
“你如今有什么打算?”林承辛问,他不愿插手苏亦清的人生,心里却是莫名对他有着愧疚,或许源于林府对他的亏欠,或是源于他的存在导致的嫡庶之分,或是两者都有,林承辛就不能像个陌生人对他如此冷漠。
“我对林家没有任何的打算。”苏亦清好似感受到他心里的想法,淡淡道:“这是我和林府的事,与你无关。”
回去又如何,现下又如何,他已经足够强大,不需要依仗任何人了。
早知他会这般,林承辛没有对他想回林府认祖归宗抱有希望,或许如今就是他想要的最好的模样,林承辛垂眸,两人以后朝□□事,也总算是少了一个下绊子的推手了。
眼前是一片辽阔的草场,林家马场建立在京都边郊,坐地千亩,这片草场供驭马而用,清风从边际的青山处吹来,驭马疾驰十分痛快,□□的红棕鬓马歇够,浅浅嘶鸣着。
“伤到辛安那一事,”苏亦清对他最大的歉意,就是任由苏亦晴派人去冀州追杀,误伤了宁辛安,宁辛安在林承辛心目中地位之重,他不是不知道:“对不起。”
林承辛挑挑眉,此事虽已过许久,每一次提及都让他低郁起怒,他指了指远处草场围起来的栅栏,拽紧了缰绳:“若你在一刻钟内驭马来回,此事我就不再与你计较。”
苏亦清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太阳穴不动声色的跳了跳,远得几乎看不清那是栅栏,目测驭马跑到栅栏旁就已是一刻钟了,来回怎得不需要两炷香时间。
说不是故意的,苏亦清都不信。
“我不强人所难,”林承辛轻轻洒洒的扫了一眼,拽着缰绳作势离去:“我先回府了。”
“来。”苏亦清出声拦下,林承辛停了下来,看着他颇为精彩的表情,抬头扬了扬眉,拽正了马缰,好整以暇的等他下一步动作。
谁人不知苏亦清马术精湛,这番总得要见识一下的。
苏亦清叹口气,坐直了腰背,望着那远处的栅栏,捋了捋红棕马的鬓毛,也是苦了这马了。
一阵清风吹过,凉凉的带着青草味,清香沁人。苏亦清御马疾驰而去,像开弓的箭,似一团黑影,朝着远处疾驰,林承辛坐在马背上,颇有意思的看着那道身影,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
常人一刻钟最多就一趟,林承辛有些讶异,苏亦清在半刻钟里就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马蹄声越来越近,他甚至都能听见马匹因为剧烈跑动的嘶鸣声,长马尾和苏亦清的衣角,随风飘扬,破风而来。
苏亦清落定时,天上那朵云刚过,正是一刻钟,他得意的扬起笑,呼吸有些起伏,□□的马儿如今有些痛苦的嘶鸣着,有些翩跹的原地小转。